第101章 大廈將傾(1 / 3)

“江子興,你如何解釋?!”將奏折從頭看到尾的隆安帝臉色黑如鍋底,揚手把奏折往江子心臉上甩去。

江子興不敢躲,閉著眼睛,等奏折狠狠砸到頭上,才抬手接住,低頭打開,一行行看去。

“啪嗒!”一滴汗珠落在奏折上,暈開了字跡。

江子心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哆嗦著,想要辯駁什麼,然而白紙黑字,證據確鑿,他竟是一句話都辯駁不出來。

一旁,傅禦史冷冷哼了一聲。

他這些日子極用心地收集整理證據,加上燕王的暗中協助,進展得很快。就在昨晚,他終於把證據都整理清楚,並撰寫成了奏折。

本來他還在思索,何時呈上奏折,才能讓江子興罪無可逃?畢竟,江子興可是太師府的女婿,有馮太師在上頭給他遮著,極有可能又是大事化,事化了。

可巧,他女兒與江家大姐走得近,成日嚷著找她玩。傅禦史極力攔著,並不惜狠狠訓斥了傅明瑾——江家是能接近的嗎?

然而傅明瑾甚至夥同丫鬟,要偷偷跑出府,讓傅禦史生氣之餘,又有些好奇。那位江家大姐,究竟有什麼好的,竟讓傅明瑾如此著迷?就連他夫人,對她也是讚賞有加。於是,他便叫冉江家附近,悄悄打聽。

這一打聽不要緊,趕巧便碰上江府家宅不寧,一日之內請了至少三個不同的大夫到府裏。傅家的那個下人也是機靈的,打聽到消息後,並沒有立走,守了一晚上並一上午,直到馮府來人把馮氏接走,他才匆忙跑回傅家,將消息傳了回去。

傅禦史當時得了信兒,便撫掌大笑:“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立即更衣,攜了奏折,往宮裏來。

不過,他到沒想到,一同狀告江子心人,居然有這麼多!

“江子興,你還有什麼狡辯?”傅禦史冷冷看向江子興道。

楊家與傅家是世交,楊侍郎也是個極有才華又勤勉的人,被江子興誣陷後,被剝了官職,攜全家老前往荒蕪貧瘠的老家,不論之於朝堂還是之於楊侍郎自己,都是可惜之極。

還有楊侍郎的兒子,楊業城,是個極其聰明伶俐的孩子,又肯用功讀書,若非那件事,想來如今已經在翰林院紮穩腳跟。

本來,傅禦史是打算把傅明瑾許配給他的。兩個孩子從一起長大,算得上青梅竹馬,何況相貌般配,兩家又是世交,正是定良緣。

都是江子興,這個卑鄙險惡的人!想到這裏,傅禦史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呸!”

一口唾沫正正落在臉上,江子心麵皮抖了抖,雙手托著奏折,隻覺渾身冒冷汗。

怎麼會這樣?他即便沒有抬眼,也知道來自龍椅上的那位,朝他投來的冷沉沉的怒意。也知道來自馮太師的眼中,諷刺又冷酷的眼神。他還能想象得出,來自周祭酒和白義盛的快意與得意。

可是,怎麼會這樣?

江子興隻覺手足無措,他素來自詡機敏,但是此時此刻,麵對四位朝中大臣的指責,他全然不知道怎麼辦了。

其他的,他還能辯解一二。可手中的奏折,上頭寫的這些,每個字都像一顆釘子,狠狠釘在他的眼中,讓他痛得幾乎不能直視。

傅禦史乃是世家出身,一身功底修養不是吹的,又做了左都禦史多年,寫奏折彈劾人這種事做得爐火純青。這本奏折,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字字如針,犀利無比,江子興連半個字都挑不出錯處。

“撲通!”江子興不由得膝蓋一軟,跪在地上,“臣知罪。”

馮太師自鼻中噴出一口不屑的氣息。

周祭酒和白義盛這時聰明的沒有表態,低頭垂眼,等著隆安帝對江子心發落。

“來人,將罪臣江子興拖下去,交由大理寺審查!”隆安帝一臉怒容道。

下一刻,殿外走進來兩名侍衛,把江子興拖出去了。

江子興渾身癱軟,連一句求饒都沒有喊出口。

他自認罪無可恕,而唯一有本事救他的馮太師,卻不會再為他做一件事、一句話了。

他此刻心中唯有的希望,便是江絮與燕王相談甚歡,等消息傳回去,她能求著燕王救他一救。

“皇上,老臣要求與江子興和離。”殿內,馮太師拱手懇求道。

隆安帝此刻心情一點都不好,沒好氣地看著馮太師道:“朕怎麼不知,馮太師何時與江子興成了夫妻?”

馮太師一噎。

周祭酒和白義盛不由得悶笑一聲。

傅禦史則拂拂袖子,站了起來:“臣告退。”

“等此事查出個結果,朕會給楊侍郎一家平反的。”隆安帝看見傅禦史,臉上的神色才好了一些。

一群就知道告狀的,什麼時候能像傅禦史這樣,做點靠譜的事情?告狀便告狀,連點證據也沒有,隆安帝鄙夷極了,相對之下,便更看重傅禦史多一些。

“等此案結案後,朕便恢複楊侍郎的官職。”隆安帝又道。

傅禦史立即拱手拜下:“臣替楊侍郎謝皇上恩典。”

隆安帝點點頭,揮手叫他退下了,然後看向馮太師,道:“你的家事,朕不過問。馮愛卿若無他事,也退下吧。”

馮太師想了想,沒再多言,也拱手退下了。

隆安帝又看向周祭酒:“你這點子事,自管到衙門告狀去,朕沒工夫管。”

周祭酒此刻也有些赧然,拱了拱手,躬身退下了。

剩下的隻有白義盛和白靈卉了。

“皇上,臣的案子……”白義盛張口道。

隆安帝看著白義盛,臉色不大好看:“人證和物證呢?”

一窩蜂來告狀,隆安帝煩死了。

白義盛知不知道狀告的是誰?又牽扯到了誰?那是他兒子和侄子同時喜歡的女子好嗎?他有沒有一點眼色?竟要當著這些個大臣的麵,就要出口!

江家大姐的名聲毀了不要緊,他的兒子和侄子的名聲不也被帶累了?

隆安帝不傻,他覺得白義盛多半是落井下石來了,絕對沒安什麼好心。

“你先告訴朕,什麼女子有這麼大的力氣,把你女兒的兩顆大牙都打掉了?”隆安帝道,見白義盛臉上有些不服氣,又道:“還有,白姐的臉上腫成這樣,可不似一巴掌兩巴掌就能打出來的。怎麼,白姐躲都不躲,由著人打嗎?”

到最後,隆安帝直是沒了耐心,站起身丟下一句:“白卿家若有人證物證,自管去衙門相告,若沒營—哼!”

龍袍一拂,起身往外走去。

蘇公公趕忙跟在後頭,路過白義盛身邊時,深深看了他一眼:“白大人,有些話當,有些話不當,白大人好自為之。”

完,立刻步快走跟上,隨在隆安帝的身後出了大殿。

白義盛被蘇公公的一句話得紅了臉,鼻子裏哼出一聲。臉上扭曲一陣,隨即露出得意的神色來:“江子興被關入了大理寺,他女兒憑什麼再做王妃?一個罪臣之女罷了,不被賣入教坊就是好的了!”

一個罪臣之女,拿什麼跟他女兒爭?

白義盛得意一笑,回頭看了白靈卉一眼:“咱們也走吧。”

“是,父親。”白靈卉跟在他身後,垂眼往外走去。

她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辭,孰料竟是一句也沒派上用場,陸續來告江子心人一個接一個。雖然最終江子興沒得到好下場,但她心中仍不免有些氣悶。

才走出去不久,碰到了五皇子,裴景煥。

“咦?”遠遠看見一道窈窕的少女身影,裴景煥來了興趣,搖著一柄玉骨扇子往這邊走來,“白大人?這位是令嬡嗎?”

他對於朝中品階較高的大臣,還是認得過來的。

“臣參見五皇子殿下。”白義盛連忙拜下。

白靈卉自然也跟著拜下。

裴景煥卻不容白靈卉拜下,他看著白靈卉被麵紗遮住的半邊臉,隻覺美好無暇,尤其那雙杏眼,水汪汪的,有點勾人。上前一步,越過白義盛,親手把白靈卉扶起,不讓她跪下:“石板寒涼,美人不可跪之於上。”

白靈卉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忙抽回手,後退一步,聲道:“多謝五皇子殿下。”

一邊著,一邊抬起杏眼,悄悄瞄了裴景煥一眼。

隻見這位五皇子,身量高挑,骨骼均勻,五官十分秀麗。生著一雙桃花眼,一笑起來,便叫人心中砰砰跳動。

白靈卉此刻也不禁心裏砰砰跳起來。從前,她隻聽五皇子是個貪花好色,殘忍狠毒的,可是看上去卻並非如此?

莫非,五皇子也和燕王一樣,那些傳言其實都不盡其實?

“白姐為何麵上戴著麵紗?”裴景煥看著白色麵紗遮住白靈卉的臉,朦朧綽約,不由得心癢不已,“這麵紗將白姐的靈動秀美都擋去了,實在該死。”一邊著,一邊伸手去揭。

白靈卉忙後退避過,低頭聲道:“民女臉上有恙,不敢汙令下的眼。”

心裏頭則有些砰砰跳起來,掩在麵紗下的嘴角,也不禁輕輕揚了起來。原來,還是有人長了眼睛,覺得她好看的。

燕王殿下有眼無珠,對江絮那個賤人死心塌地,她又何苦對他念念不忘?五皇子殿下可沒差到哪兒去,何況又溫柔體貼,還異常有眼光。

“白大人這便要回去了嗎?難得進宮一趟,不如本殿下帶你們去後花園,這幾日才開了一壇海棠,十分漂亮。”裴景煥道,眼睛直直盯著白靈卉,挪不開眼。

白靈卉羞得臉都紅了,不禁掐緊了手掌心,卻矜持地不話。

旁邊,白義盛心底樂開了花。不管黑貓還是白貓,看得上他家閨女的就是好貓。雖然也覺得這位殿下的風評沒好到哪兒去,但架不住人家要娶的是正妃呀!

“多謝殿下相邀。”白義盛很痛快地應了。

一行人往禦花園走去,裴景煥走在白靈卉的身側,不是幫她遮陽,便是幫她撥開擋路的樹枝。一路上,白靈卉已經芳心深陷。

白義盛為表正經,也為了讓某種企圖不那麼明顯,便起在禦前發生的事來。

裴景煥有些訝異:“可是那位家中有一位姐被燕王和晉王同時求娶的江大人?”

他也聽了此事。他這些日子住在宮裏,為了在皇上麵前博個已經悔改的好印象,直是乖得不得了,連好看的宮女也不調戲了,正是閑得無聊。聽宮人前頭熱鬧起來了,他打算過去看的,但他出門磨蹭了一下,還沒趕到便散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