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你過來點(1 / 3)

白靈卉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一道道輕視、鄙夷、憐憫的目光,仿佛仍然從四麵八方投過來。一句句明為恭喜,暗為奚落的話,不停在耳邊回響著。哪怕不轉過身,她也能感覺到一根根手指,在她背後衝著她指指點點。

“哼,丟人現眼的東西!”下了馬車,嫡母丟下一句,便揚長而去。

白靈卉咬緊嘴唇,掐著手心,低頭往院子裏走去。

進了屋,關上門,白靈卉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摔去。卻在舉到半空時候,又頓住了。她不過就是一個庶女,假使摔了這杯子,下回擺上來的品質定然比不上這個了。她咬了咬牙,把茶杯放在桌上,快步走進內室,操起枕頭被子一頓捶打。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白靈卉使勁捶打著被子枕頭,喉嚨裏發出一聲聲嘶吼。

狠狠捶打了一陣,才停下瘋狂的舉動,手裏緊緊攥著被子一角,呼哧呼哧喘著氣。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打濕了劉海,襯得她一雙杏眼愈發顯得瘋狂與灼熱。

本來誌在必得的五皇子妃之位,卻變成了五皇子側妃。本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不了日後她使些手段,再扶正就是了。

可惡的是,裴景煥居然在人前出“一見鍾情、兩情相悅”幾個字,叫別人怎麼看她?不知廉恥,不守規矩,毫無婦德?那些嘲笑的眼光,都快把她淹沒了!

白靈卉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裴景煥為何要如此?這樣打她的臉,打白家的臉,他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以後便不想要白家的支持了嗎?

她是白家的庶女,這些年過得戰戰兢兢,為了在白義盛和嫡母手中討生活,費盡了力氣。好容易抓住一個五皇子,本來以為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白義盛和嫡母都要仰她鼻息了,誰知——

誰知如此!

裴景煥做了這樣的事,白義盛往後不可能再出錢出力支持他。而她,在白義盛的眼裏,也就是一個廢物了,或者連廢物都不如。因為她不僅沒給白家帶來榮耀,反而給白家蒙羞,隻怕白義盛想要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但能怪她嗎?!

“欺人太甚!”想起那一個個晚上,她曲意承歡,任由裴景煥作弄,而裴景煥竟如此對她,白靈卉隻覺一股火從腳底升起,轟的一下燒遍全身,將她的腦子都燒得不清楚了。

抓著被子,狠狠丟在腳下,使勁踩踩踩!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白靈卉氣得跳了起來,在被子上使勁踩個不停,仿佛要把所有嘲笑她的人,奚落她的人,作弄她的人,全都踩在腳下。良久,她累得脫力,腳一軟坐在地上,被汗水打濕的臉,獰出一個冰冷殘酷的笑容,“走著瞧!”

她不會認輸的,裴景煥膽敢如此作弄她,那就走著瞧!

“江絮!”又想起裴鳳隕單膝跪地,求皇上指婚的一幕,白靈卉死死咬著牙,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世上,她最恨的人便是江絮,沒有之一!

憑什麼江絮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得到她想要的?燕王,那樣冷峻無情的一個人,看向江絮的時候,眼中也溫柔得滴出水來。哪怕江府倒了,江絮身上隻掛著一個傅家幹女兒的身份,燕王也要娶她,而且還是娶做正妃!

而她,身子都給了裴景煥,而且夜夜由他擺弄,裴景煥才要娶她做側妃!

不公平!

“殿下,咱們之前好的可不是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白義盛的聲音。

隨即,裴景煥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不是哪樣了?”

“殿下!”白義盛的聲音帶著幾分惱羞成怒,“下官待殿下,自認仁至義盡,就連女也……殿下今日在禦前怎能如此?”

裴景煥似乎輕笑一聲,然後仍然用著漫不經心的語調道:“我也覺得白大人待我甚好,所以今日在眾人麵前,請皇上為我和卉兒指婚。難道,白大人認為我做得不合適?”

“女既然配得上殿下,又與殿下兩情相悅,殿下請旨賜婚自然是合適的。”白義盛咬著牙,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但為何殿下請旨賜婚,是側妃而不是正妃?”

裴景煥的聲音便冷了下來:“卉兒自是配得上我。但是,白大人恐怕忘了,卉兒是庶女,而非嫡女。做皇子正妃,恐怕差了一點吧?”

“殿下!”白義盛的聲音幾乎破音,他指著裴景煥,氣得臉上的肉都哆嗦起來。

不錯,白靈卉身為庶女,給裴景煥做正妃,的確差了一點。但是,兩人既然兩情相悅,差的這一點,又有什麼可深究的?

瞧瞧燕王殿下,他要娶的正妃,可是什麼背景都沒櫻當真論起來,還是罪臣之女,不也求娶為正妃了?

這一比,白義盛簡直覺得,自家女兒比人家,差了不止一星半點,真是丟人丟到了邊去!

“殿下非要如此,下官無話可。”白義盛沉著臉道,“但是,既然女已經許配給殿下為側妃,在成婚之前,恐怕殿下再住在府裏,恐不合適,還請殿下另覓歇腳之處吧!”

他無義,就休怪他無情!

一個連府邸都被平了,又被皇上趕出宮,無處可去的“皇子”,還想在他跟前拿喬?白義盛覺得自己之前把姿態放得太低了,才叫裴景煥把他的臉當地皮踩!

“本殿下朋友眾多,倒不懼無處可去。”麵對白義盛的要挾,裴景煥絲毫不放在心上,竟還有心情笑出來,“不過,本殿下的對頭也不少,在外麵待得久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叫卉兒可怎麼辦呢?”

他要是娶不了白靈卉,看看白靈卉還能嫁給誰?

白義盛聞言,頓時氣得頭頂冒煙。看著麵前的這張清秀麵孔,隻覺得從前眼睛瞎了,才會覺得他好拿捏!

傳言總是沒錯的,這位最是殘忍狠毒,又無情無義的!否則,隆安帝為何不喜他,那麼多皇子當中,唯獨裴景煥身上從來沒個正經差事?

“好,好,五殿下都不吝於自己咒自己了,下官也無話可!”白義盛心裏憋著一口氣,不禁放出狠話來:“倘若有那一日,怪也隻怪下官的女兒命不好,這輩子給五殿下守貞便是!”

裴景煥聽他放狠話,倒是愣了一下,仿佛沒料到白義盛竟然氣成這樣。桃花眼微微眯起,慢慢道:“白大人,話之前,可要三思啊!”

他這一走不要緊,回頭不娶他女兒了,他可不要哭?

白義盛已經是賠了女兒又折兵,如果這時撒了手,那可真是血本無歸了。但若繼續陪著心伺候裴景煥,他又咽不下那口氣。

這個混賬,竟把他們父女當猴耍,白義盛快氣死了,怎麼都不出來“外頭總是不太安全的,殿下不如仍住府裏,隻叫女等閑不要拋頭露麵,避著一些就是了”的話。

“爹。”這時,房門被打開,白靈卉走了出來。

她已經換下進宮穿的那身富麗堂皇的裙子,改為一身素色衣裙,頭上隻別著一根青玉簪子,看起來婷婷嫋嫋,柔弱堪憐。

一雙杏眼微微帶著紅腫,顯然是哭過一番,站在簷下,側身避著裴景煥,低著頭對白義盛道:“殿下在咱們府裏住了這些日子,想必也住慣了,在殿下的府邸重新建起來之前,便仍是住咱們府裏吧。大不了,女兒日日足不出戶就是了,別人再也不得什麼。”

口吻不出的委屈,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聽見了,也不由得心生憐惜。

裴景煥原先已經玩夠了她,但此時見著她這副打扮,也不由得心裏一癢。有句話叫,要想俏,一身孝。白靈卉這身素得不行的打扮,真是柔弱無辜,叫人想將她揉到骨子裏。

“卉兒,你哭了?”仿佛被大錘狠狠擊到一般,裴景煥的臉上露出無比震驚與心痛的神色,大步走到白靈卉身前,握住她的肩膀道:“難道做我的側妃,便叫你如此難過?”

白靈卉看著他一臉的震驚與痛惜,下意識便想:“不是的,能夠陪在殿下身邊,是卉兒畢生的榮幸。”但是想起在宮中受到的羞辱,她咬緊了唇,別過頭去,掙著肩膀道:“這樣不合禮數,請殿下放開我。”

“卉兒,你怎麼了?”裴景煥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咱們不是一直要好嗎?為什麼名分定下來了,你反而同我生疏了?”

白靈卉頓時一噎。她隻覺著,她話就夠叫人難受的了,怎麼裴景煥的段數比她還要高?她想信他是真心的,但是裴景煥對她做的事,讓她再信他就是傻子。

“民女身子有些不適,先行告退。”白靈卉低著頭不看他,掙開肩膀後,便徒門後,並關上了門。

裴景煥站在門口,看著在眼前閉上的房門,眉頭微微挑了挑。

這娘皮,欲拒還迎的本事倒是學會了。

他本已有些玩夠聊,太順從又聽話的女子,他玩過又棄過的,不知有多少。若非還用得著白義盛,他根本沒興趣對白靈卉下手。但是眼下瞧著,白兔是披著的一層皮,內裏卻是隻狐狸?

他心中升起一絲玩味,轉頭對白義盛笑道:“卉兒傷心了,我進去瞧瞧他,便不打擾白大人做正經事了。”語畢,推門進去。

白義盛看著他自自話,全然把此處當成他的五皇子府了,禁不住一聲冷哼。但是白靈卉給他台階下,他也不會不識相。目光在門上一瞥,轉身走了。

她最好能籠絡住裴景煥,如果能叫裴景煥改主意,提她為正妃就更好了。否則,他就當沒有這個女兒!

“卉兒,怎麼哭了?”走進屋裏,裴景煥一路往裏行去,果然在臥室的床上見到白靈卉,伏在床上嗚嗚地哭。趕忙走過去,將她攬在懷裏。

白靈卉隻是捶他:“殿下既然覺得我配不上殿下,又何必再來哄我?”

“我何時覺著你配不上我了?”裴景煥一臉驚訝地道,根本不承認,“你這樣漂亮又知心的女子,全下再找不出第二個了,我怎麼會那樣想?”

“那殿下為何要向皇上請旨,叫我做側妃?”白靈卉被他抱在懷裏,揪著他的衣裳,咬唇問道。

裴景煥的眼睛閃了閃,低頭看著姣姣嬈嬈伏在他懷裏的身影,體內騰起幾縷欲念。然而一雙桃花眼中,滿是輕蔑。他的正妃,隻給真正配得上他的女子留著。她,配嗎?

腦中浮現出一張麵孔,明媚動人,清麗絕色。滿目的姐們,同她一比,全都如地上的泥。隻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做他的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