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
她隻是有些見不得別人受傷,卻不知道最後受傷的卻是自己。
自此之後,她真的再也沒能站起來。
曾經那個名動京城,才貌雙全,性格歡快的女子,再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整日茶飯不思,不肯抬頭,不肯說話,不肯出門,甚至用尖刀一刀一刀狠狠的劃著右腿,那沒有知覺的地方的,人人避之不及的女廢人。
也是從那時起,她便深深的記住了他的名字,蕭梧憶。
蕭梧憶,她恨他,恨他入骨。
明明有著卓絕的武藝,卻佯裝不知,生生的害的她廢了腿。
嗬,這世上所謂別人的事,跟她有什麼關係?為何明明再清楚不過的道理,到了自己身上,卻屢屢出錯。
到頭來,害了自己。
該說自己什麼好呢?
就像京城人口中說的,舍身救下七皇子,深明大義,卻也很是可惜,終是廢了。
嗬,她隻覺得愚蠢罷了。
關鍵是愚蠢一次也就夠了,她還一錯再錯,不知悔改。
倘若第一次她不出聲,便不會留下觸目的咬痕和兩年的膽戰心驚;第二次她不出手,便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娘親請遍了名醫,用盡了藥方,終究是沒能治好她的腿。
蕭家的皇帝關切的緊,三天兩頭派太醫前來查看,以表關切。皇帝徹查了刺殺的事,斷定與蘇家無關後,便準了七皇子入住蘇府,多多照顧她-蘇沁月的折子。
他每日清晨時分,便到她的住處,親手送上早點。
輕聲的喚著她:“沁月,趁著早些,出來走走,好嗎?”
聽到他的聲音,讓她感到十分的厭惡,總是讓厚喜打發他趕緊離去。
他每日在門扉上別一朵海棠花,她本想狠狠的踩碎。但轉念想了想,恨是不是可以累積,如此花一般,每日多一朵,恨便多上一分,直到她不顧他皇子的身份,殺了他?
不用在乎爹娘被誅九族的大罪,殺了他?
她終究隻是想了想,隻是,這樣想罷了。
到底是皇子,這耐心自然是極好的,旁人比不得。
這一住,便入了冬。
她看著書中一頁頁間夾著的,做工有些粗糙的海棠花簽,心中湧出一種別樣的情緒。
日子長了,總有些冷靜的時候。那日,她將一切細細的想想。
第一次,她欲救他,結果是他救了她。不過他既有那樣的本領,為何要咬她,她不解。
第二次,他卻全然沒有覺察的樣子,反倒像個全然不會武功的人。
她仔細想著究竟為何如此恨他,她一直耿耿於懷的究竟是什麼?
她想著,倘若她不出手,便不會受傷,其實也並不全然是他的錯。
但是想的深些,卻又咬牙切齒起來。他為何好端端跑到後花園來,偏偏又遇見什麼刺客,她才會出手。
他武功卓絕,那日他自是肯定知道有人靠近,也探查得出那人武功如何。那也必然知道有人救他,救他的人武功方寸。他不是應當出手嗎?為何卻好端端的假裝全然不知,直到她尖叫才回頭。若是早些,她便不會廢了腿。
她恨的竟是,他武功卓絕,但並未出手,她因此廢了腿。
所以當她看清他的時候,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嗬,如此高人,哪需要她自作多情。
她對他報了期望,所以事實出現的時候,她埋怨的難以接受,所以才會如此厭惡他,甚至厭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