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的牌匾有點晃眼,再抬眼,楚天暮色,嗖的已過三十年。
舊地故返,卻又生出千百種滋味來。
世殊事異,有些東西徹頭徹尾的變了,而有些東西,卻又什麼都沒有變。
就像時間。
說起相同,昨日的時間和今日的時間有何不同;說起不同,它卻讓著大千世界變化萬千。
天下,早已經從一片紛爭之中,變成現在的太平盛世。
以前的血雨腥風似乎變得遙遠,但每每提起那紛爭亂鬥的百年,老一輩的百姓也好,官家也好,都輕輕的搖頭,不願回憶。
偌大的天下,卻再也找不到一本修煉異術的書籍,也再不可能找到逆天改命的術式。
天下,終歸是平靜了。
她依舊喜歡略略淡雅的檀色,衣裳青粉相間,遠遠在街頭看了一眼和豐樓。
一襲絳紫色衣襟的女子正低頭插花,似乎對她自己插得花並不滿意,凝神思索。一旁的男子清雋秀麗,笑著為她披上件衣衫。
蘇沁月攏了攏自己的衣襟,嗯,春日的早晨,道還是有幾分涼意的。
記得幾年前她來看月如海的時候,月如海靜靜的刺繡,圖案精細,繡的栩栩如生,江南第一繡工與她比起來,不過爾爾。
天色有些暗沉,蘇沁月隨意走進一家茶坊,要了壺茶,淡淡又深深的回憶起過往。
“如果我得了這天下,這天下,必定是穆忘塵的。”
月如海愛慕穆忘塵,從初初的相見開始,到深深的眷慕。就當穆忘塵終究發現自己也深愛月如海之時,身份密密被揭開,穆忘塵同月如海竟是兄妹。
穆忘塵不姓穆,而姓月,所以即使是月如海父親的失誤,卻讓月氏一族終究有了可以繼承王位的人。
前朝國主月氏一心想要複辟王朝,穆忘塵是他精心算計的一步棋子,通過穆忘塵,他得到了可以維繼的錢財。
知道身份的穆忘塵在度過了許多個煎熬的日子後,接受了他自己的身份。
彼時,嵩陽真人被囚禁,針鋒相對的三波勢力分別是蘇沁月和大皇子一邊,陌然終究和蕭梧憶站在一邊,月如海和穆忘塵站在一邊。
陌然是殺不了的,穆忘塵清楚的知道。正因為如此,穆忘塵被迫去殺心水。
母蠱生,子蠱生;母蠱死,子蠱死。
蘇沁月體內的是母蠱,隻要蘇沁月死了,陌然必定也會死。
蘇沁月知道穆忘塵要來殺她,所以將計就計,假死一場。
卻沒想到穆忘塵以為自己失手殺了她,所以瘋了。渡法和尚將他收歸門下作了弟子,自此再也不能踏出佛門一步。
蘇沁月輕聲歎口氣:“哎。”
穆忘塵,忘塵,終究是忘卻塵世了。
月如海失控,終究犯了兵家大忌,落到陌然手裏雖然終究走上了不同的路,但念及過往,陌然隻是廢了月如海的武功,消除了她的記憶,讓她重新開始。
蘇沁月淡淡一笑。
陌然和蕭梧憶,都是嵩陽真人的兒子,這個密密,直到後來好多年才被發現。
嵩陽真人和當時的皇上也是雙生子,皇家不允許雙生子的存在,當時的皇上本來要被刺死,其母後卻不忍心,將孩提的他掉了包。
十五年之後,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奪走了嵩陽真人的妻子,脅迫嵩陽真人離開並派人暗殺嵩陽真人。
嵩陽真人拚死逃離,最終落腳在嵩陽,才慢慢有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嵩陽。
倘若沒有嵩陽,也就沒有如今的她,沒有如今的她,她也就不會背叛嵩陽。最終她還是幫助陌然囚禁了嵩陽真人。
嵩陽真人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他的人生,除了最初的十五年,一直活得寂寞蕭索,如今,改改性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