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如果是他和你在一起的話,我就沒那麼不開心了。”陸彎彎聲地,似乎有些不自在,完又飛快地,“好困啊,我想睡覺了,晚安媽媽。攖”
完往她懷裏鑽了鑽,將臉埋在她胸口。
隔著衣服的布料,陸餘仿佛感覺到她臉上傳來的燙意。
陸餘用力抱緊了她,心裏的惆悵多過喜悅。
她從來沒有想過陸彎彎的親生父親會是董鬱庭。她害怕了四年擔心了四年的男人,甚至為了躲避‘他’,設計接近當時完全陌生的董鬱庭,隻為了找一個保護傘,讓他沒有機會搶走陸彎彎。原來竟是主動將自己送上了賊船,一路航行,再無回頭的路可以走。
她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會不會董鬱庭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難怪之前知道她有一個女兒,他的態度平靜異常,甚至什麼也沒有問,隻是讓她將陸彎彎接回來。現在想想,這根本不是他的性格和一貫作風。
陸餘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陸彎彎的父親,除了她。她還一直在擔驚受怕,想方設法地瞞著他。
可是她又有些不解,明知道陸彎彎是自己的女兒,還放她帶著孩子離開?這樣的董鬱庭,根本就不是她所認識的……
懷裏的呼吸聲漸漸變得均勻,陸彎彎已經睡著了。
陸餘掂拎她背後的被子,開了床頭燈,低頭細細地凝視著縮在她胸口的臉償。
以前沒有察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此刻竟覺得她的眉眼和輪廓都依稀有些董鬱庭的痕跡了。特別是鼻梁,高挺精致,盯著看久了,眼前的臉竟漸漸和腦海中董鬱庭的臉重疊……
陸餘深呼吸一口氣,掀開被子輕輕地下床去。
到廚房接了一杯水喝,靠在流理台上發起呆來。
她突然忍不住地想,如果外婆在之靈,知道董鬱庭是彎彎的親生父親,還會阻止他倆在一起嗎?
心裏冒起聊期冀,這種期盼猶如星星之火,不痛不癢地舔舐著她的心尖,不會痛苦,卻叫她坐立不安。
那麼彎彎呢?彎彎知道了真相,會接受他嗎?
自己還有和他重新開始的機會嗎?
陸餘一口氣飲盡了杯中的純淨水,壓下心頭煩亂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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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失眠,不等鬧鍾響起,陸餘便起床去準備早餐。
七點鍾,叫陸彎彎起床,從臥室出來的時候見付樂站在餐桌前端著水杯喝水,睡眼惺忪的模樣,穿著一身性感的v領睡衣。
陸餘瞥了她一眼,徑直往廚房走,“你冷不冷?”
付樂眼神逐漸恢複了清明,扯了扯衣領,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走進廚房,“你還好吧?”
“沒事。”陸餘著,將烤麵包夾進盤子裏。
“啊?這麼容易就想通了?”付樂感覺到意外。
陸餘端著盤子轉身,將熱乎乎的一片麵包塞進她嘴裏,付樂順勢張口咬住。
“為什麼想不通?”陸餘一笑,“董鬱庭是不是彎彎的親生父親,這重要嗎?我和彎彎現在的生活很平靜,也很美好,並不打算改變……”
付樂聽懂了她的意思,急了,拚命咽下嘴裏的麵包,喝了口水,然後才,“你這是打算瞞著他倆嗎?餘,我覺得這樣有點自私啊,董鬱庭和彎彎有知道這件事的權利,到底要不要相認,應該由他們自己做決定——”
陸餘沉默了一下,半晌才堅定地開口,“樂,這件事我自己心裏有數,你不要擔心我,好好地找工作。”
聞言,付樂也不便再勸什麼,但願陸餘能處理好這件事吧。
她正準備走出廚房,陸餘突然叫住了她。
“樂你以後不要再教彎彎那些話。”一家人一起分擔,自己喜歡不要管別人什麼,這些話,她細想之後便知道是有人教給陸彎彎的。
付樂疑惑地眨眨眼睛,正想問什麼,噠噠的拖鞋聲從客廳逐漸向廚房走來。
“媽媽?”
“來了。”陸餘應了一聲,端著餐盤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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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樂開車送陸彎彎去學校,陸餘的公司在另一個方向,自己乘公交車去上班。
車上的移動電視在放一則新聞,竟然播報的是恒科今年重點放在海外市場。聽到熟悉的名字,陸餘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忍不住從擁擠的人潮縫隙中朝電視看了一眼,沒有看到那個人,是海外市場部的經理在接受采訪,寥寥幾句,畫麵便切換成了其他的新聞。
下車的時候,外麵竟然又開始下雨,幸好早上走的時候,陸彎彎提醒了她帶傘。
一路跑進公司,還沒來得及坐下,莫經理就打開內線電話,“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220
一向對她諂媚有加的莫經理突然用這麼冷淡的聲音和她話,陸餘愣了愣,心裏有隱隱有不安的感覺。
“這是aum公司宣傳部經理要的資料,你現在給他送過去吧。順便和他將合同的細節敲定了,今必須簽好合同拿給我。”莫經理將一個檔案袋扔給她,然後繼續低頭處理著手中的工作。
陸餘猶豫了一下,沒有接,“這是coco負責的項目,我不太了解具體的進展情況,還是由她自己跟進比較好吧?”
誰不知道aum的這個項目是個燙手山芋,那個客戶刁鑽挑剔,動不動就將設計師罵得狗血淋頭。莫經理中途交給她做,是什麼意思?
“我交代下來的工作,你能做下來就做,做不了就走人。公司不養廢物。”莫經理扔下鋼筆冷冷地看著她。
陸餘臉色一僵,手指不由得攥緊。
“做不下來就算了,回去把辭職信——”
他的話還沒完,陸餘便伸手拿過了那個檔案袋。
手指將檔案袋捏得皺起,她笑了笑,淡淡地,“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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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a,發生什麼事了?”剛回到格子間,rose就湊了過來。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檔案袋,看到上麵的項目名字,瞪大了眼睛,“不會吧,莫經理也太陰了,用這種方式報複你?”
陸餘扯了扯嘴角,聽見rose繼續忿忿不平地,“那晚歡送會,你被那個帥哥抱走了,是沒有看到莫經理的臉色有多臭。估計啊他現在是看清楚了自己沒機會。他那人本來就心眼記仇。”
“反正我盡力吧,”陸餘揉了揉微疼的額頭,無奈地。
“我要是你,才不會在莫經理手下受這氣呢。就憑你跟雷崢的關係,好工作還不是任由你挑?”
“你別胡,我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櫻好了,讓我抓緊時間看看資料吧,一會兒還要去aum呢。”
rose還想八卦一下,可看陸餘皺著眉頭十分煩惱的樣子,識趣地閉了嘴。這個項目的確是夠讓人頭疼的。
十點半,陸餘打車去aum。
坐在出租車上本還想再熟悉一下項目,可看著滿手的文件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不知道是因為堵車還是因為下雨,陸餘心裏煩,幹脆收拾好檔案袋,望著窗外的街道發呆。
來悉尼不知不覺已經一年多了,她英文不太好,又習慣了吃辛辣的食物,剛到這邊生活的時候真的很不習慣。
一直到半年後,家附近突然陸續開了好幾家中國飯館,全是她喜歡的口味,又來了這家幾乎全是中國饒公司工作。如果不是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大多都是深色皮膚褐色頭發的外國人,她幾乎有種從未離開過渝城的錯覺。
而已經一年過去了,他還好嗎?
那晚的新聞裏,他,去年發生了一起車禍……
陸餘的心揪緊了一下,有一種想要打電話問問他的衝動,但她忍住了。
她很想知道他的近況,可更怕自己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想要不顧一切回到他身邊。可是他倆之間隔著的不僅僅是一年的時間,還有外婆的死,哪裏還回得去?
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煩亂的思緒,再次睜開眼往窗外望去的時候,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一輛黑色的轎車迅速從旁邊駛過,隔著道路中心線,不近不遠,下著淅淅瀝瀝的雨,他的車窗卻開著,男人精致深邃的側臉一晃而過,車子向著她相反的方向揚長而去。
陸餘感覺渾身血液都倒流進了腦中,沸騰著,叫囂著,控製著她所有的理智。
她顫抖地按下了車窗,將臉伸出窗外往後麵望去,冰冷的雨像是針一般狠狠刺在她的臉上,密密麻麻的疼。
“女士,你這樣太危險了。”司機用英文責備地對她。
視線的盡頭,早已經看不見那輛車,隻出現了短短的幾秒鍾。
陸餘怔怔地坐回去,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太想他,所以覺得誰都像他,就如同總會夢見他一樣。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情緒已經漸漸鎮定下來,可是一顆心還是不受控製地狂跳。
精神恍惚地下了車,走進aum,前台問了她好幾次,陸餘才猛地回過神,急忙遞上名片,“哦,我找秦經理,我是念魚公司的設計師,跟秦經理約好聊。”
“好的,您稍等。”
前台看過她的名片之後,打了個電話,然後便放她進去了,“秦經理現在正在開會,請您到7樓的辦公室稍等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