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誅心!
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去回答這個黑胖道士。
如果說袁天道需要續命的是藥物,哪怕是千金難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怕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要孩童幼年的性命為他續命,我該怎麼做?看著袁天道死,還是說對此睜一眼閉一眼當一個不沾血的屠夫?
“算了,我不為難你,龍虎山都不知道怎麼處理隻能聽之任之的事情,也沒有必要非要強加在你的身上讓你去拿主意,世人皆是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麻木著麻木著就習慣了。”黑胖道士歎了口氣道。
“其實這才是道長不願意下山幫我的原因對嗎,你寧願袁天道自生自滅,也不願意接回一個喪盡天良的屠夫?”我看著黑胖道士道。
黑胖道士閉上了眼睛,拉了拉身上那褶皺的道袍,沒有回答我。
“現在我要接回袁天道,不僅僅是因為自私要自救,最重要的是他的我的朋友兄長,這是我欠他的承諾,所以不管他是那個盡忠職守的袁天道也好,又或者是一個要靠幼童續命的冷血機器也罷,我都會去接他回來, 如果真的能接他回來,問題若是得到了解決,我都會讓他青燈苦禪為自己贖罪,為以往那些無辜的孩童祈福, 若是沒有得到解決,作為朋友,我依舊會會他苦尋辦法和解藥,但是如果他依舊要靠犧牲無辜的孩童來續命,我林八千在此起誓,我定會攔著他。”我看著黑胖道士說道。
“你要是攔不住呢?” 黑胖道士道。
“攔不住,我會殺了他。”我斬釘截鐵的道。
黑胖道士目光灼灼的看著我道:“無論真假,貧道姑且相信你,林八千,但凡你這個問題不回答我,又或者你認為袁天道身份尊崇不該死,再或者你顧及情分不適合出手,貧道就算是回去被掌教師兄關在後山一輩子,也會現在返身回去。”
“道長,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當年調查那些無辜慘死孩童的龍虎天師就是您吧? ”我問道。
黑胖道士看著我,眼圈微紅,不似剛才的那個出言不遜百般桀驁的龍虎天師,而像是一個痛失愛子無能為力的慈父,他道:“對,就是貧道,當年我一路追查,且不說那些失去孩子的家裏有多少悲慟,孩童在取魂過程中一直都是清醒而未死,可是全身布滿符咒無法動彈,取魂一途,相當於把靈魂活活抽離,過程苦不堪言,那些天真的孩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就隻能眼睜睜的等著自己去死,哪怕是拚盡了力氣嚎哭,卻也被那施法的人布下結界無法讓人聽到前來相救,所以貧道一開始就起誓,如果能找到那施法的人,定然要讓他嚐嚐這剝離靈魂之苦, 有一次,貧道推演,推算出了下一個要遇害的孩童大概方位,我想盡辦法查了當地的戶籍,找到了那要被害的孩童生辰八字, 可是當我趕到的時候依舊是晚了一步,那孩子已經奄奄一息,但是貧道此生無法忘記當孩童看到我那一刻眼中的閃光,那是他全部的希望,他可能從小看封神榜或者那降妖除魔的茅山電影,把我這個身穿道袍的道士當成了可以救他的神仙,又或者我隻是他眼中的一個大人,一個叔叔伯伯,那一刻本就絕望的他肯定是充滿了希望的,他死死的抓住我的手,但是我終歸是沒有救下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我把這件事稟告師門,本以為可以行天師之職,為他們討一個明白和公道,可是終究是無能為力,在那一刻,貧道忽然明白彎背老六為何要斷天下玄門,貧道也忽然頓悟,所謂的修道之人為天下蒼生不過是一句笑話,若不能為蒼生而語,修道何用?長生何用?還不若整天睡大覺來的實在一些。”
我站起來,對著這個黑胖道士鞠了一躬道:“林八千在此謝過前輩。”
“謝我什麼?” 黑胖道士挑眉道。
“沒什麼。”我笑了笑道。
黑胖道士也沒繼續這個話題,他擦拭了一下眼角說道:“你能有如此的悟性,也算是師傅當年沒有救錯人,關於你這些年一直調查的事情,貧道也所知不詳, 哎, 看來貧道就不適合修道,連自己的這張嘴都管不住, 還修個屁的道, 也罷, 話說一半等於混蛋, 我現在就把龍虎山不會對外人說的秘事告訴你,當年祖師張道陵與龍虎山煉丹求道,曾經在後山丹爐旁修一蓮池,撒入蓮子一百零八顆,這蓮子多年不見生根發芽更別提花開,後來祖師得道之時,那金蓮一夜之間盛開一朵,嬌豔喜人,正中了祖師當年說的一句箴言,花開時自開,我不求仙仙自來,後來龍虎山每逢一位道長得道,那蓮池裏便有一朵金蓮盛開,前前後後,至大明洪武年間,花開十三朵,代表龍虎山有十三位天人,可是那一年,劉伯溫登龍虎山觀金蓮,一坐就是三天三夜,回去之後沒過多少年歲,九龍拉棺從天降,一夜之間,那十三朵金蓮全部枯萎, 這可驚呆了龍虎山眾人,大家都懷疑是劉伯溫從中動了手腳,可是卻無半點證據,而後因為朱檀之事,劉伯溫也受到牽連,再後來也撒手西去,可是這枯萎的十三朵金蓮卻沒有半點複開的跡象,道家有本命燈之法,活人為自己立一盞長明燈,添油加香行善積德便可增福添壽,而長明燈滅之時則是陽壽終了之日,正如人死如燈滅, 所以當時的前輩高人認為或許這十三朵金蓮的枯萎,是代表龍虎山十三位天人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