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奴這忽然的一跪讓我有些措手不及,雖然按照禮製來說,我作為始皇的嫡係血脈,他跪我是理所應當的,可是畢竟他是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前輩,之前又是那樣的冷若冰霜,我接受他的跪拜有些不妥,最重要的是這忽如其來的真相確實是有些突兀,讓我一時之間難以消化——我的身世困擾了我其實並不算是漫長的前半生,但是真的在解開的時候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激動,反而是腦袋變的很空。
我默默的點了一支煙,看著鬼奴,他依舊保持著跪拜之姿,而我卻有些神遊天外。
我是誰,我在哪裏, 我要幹什麼,這是之前我經常會想的事情。
可是現在,我知道了答案,雖然我並非是傳統意義上那種香火傳承的始皇嫡係血脈,這其中經曆了很多的玄門秘法加持,比如說還沒有變成大黃的劉伯溫在驪山渡引始皇血脈傳承了朱檀,朱檀又劍開天門強行的把公子扶蘇的那個九龍拉棺由天外引回,而我娘上了青龍山,又是如何與扶蘇結識相戀下山生下了我,這些都不是尋常的生死輪回步驟,可是我終歸是與那千古一帝有著難以割舍的聯係。
我要幹什麼?
我要做的,是不是就是秉承先祖遺誌,在未來統率著天下陰兵征戰黃泉?
我的對手是誰?
是西方傳說中的神靈亞特蘭蒂斯,是操縱了封神榜讓人道崩滅的三星堆主人,讓上古那些肉身成聖的神明們血浴黃泉的另外一界主人,是老貓口中甚至現在還化身為人操縱著整個西方世界的蜥蜴人, 我要改變整個天下玄門的根基,讓所有人知道周易天下其實是外敵最大的騙局,讓整個玄門破而後立。
當年為了這些事,強大如始皇造出百萬陰兵征伐天下,先秦諸子百家傾力扶持,在先秦那麼年代,還有無數個煉氣士鼎力相助,可是就算是這樣他們仍舊功虧一簣,始皇暴斃,扶蘇戰死黃泉,軒轅家族臨陣倒戈,諸子百家退守棺材峽,可以說,當年是眾誌成城並且是舉天下之力,而現在呢?軒轅家族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諸子百家不再相信我的血脈之力,硬生生的把我拒在了黃泉之外,李東雷打電話告訴我,上麵能夠容忍我活著其實已經是最大的限度。 而因為諸子百家這一次的拒絕,製定進入棺材峽的規矩,讓本身站在我身邊為數不多的人都可能產生內訌。
我拿什麼繼承先祖遺誌?
我一個在三裏屯百姓眼中視為孽障的人,又憑什麼做這麼大的事?
所有人都告訴我,朱檀是一個被慣壞的孩子,小事衝動武斷,大事猶豫不決,我一直認為或許從小經曆了百般磨難的我確實跟朱檀不一樣,可是在我知道了全部的真相的時候,我忽然理解了朱檀的懦弱,理解了朱檀的退卻,有些事,如同是一座山,而你隻是站在山前的螻蟻,如何去撼動這雄偉的山峰?
鬼奴的這一跪。
並不是簡單的一跪。
這一跪,便是認可了我的身份,把所有的使命全部都壓在了我的肩膀上。
這一跪,我是否能承受的住?
煙已燃盡。
我看著依舊跪地的鬼奴,回頭看了看眯眼看著我的大黃,道:“你們憑什麼認為我行? 諸子百家都已經把我當成了棄子,你們憑什麼要這麼瘋狂的去賭? 就算周易是騙局怎麼樣? 就算這天下人都被蒙蔽了又如何? 現如今的天下人活的不好嗎? 活在當下不好嗎?”
大黃搖著尾巴走到了我的身邊,它拿狗臉蹭著我的膝蓋,這是它第一次對我做出這麼溫柔這麼親昵的舉動,它的眼神變的格外溫柔。 它輕聲的道:“曾經我也如你這般想過,可是八千,任何時代都需要傻子,需要敢為天下先的傻子, 人的能力不同, 使命也不同, 我當年就想過, 如果我們這幫人不做些什麼,是不是枉活一世?枉費了上天給我們的強大天資? 當今的天下人是活的很好,可是誰知道這個好是如何定義的? 誰又能保證那黃泉境界的人有一天真正的開啟了計劃,所有的人都可能成為任人宰割的螻蟻? 彎背老六為何要為天下人立規矩?他居功甚偉,可以當一輩子的英雄,為何要招人討厭? 始皇坐擁天下一統江山,為何要做這件事讓強秦隻活兩世成為千古笑話? 你是所有人的希望, 哪怕你做的這些事,可能沒有人理解沒有人知道, 我活了這麼久,關於活著,我終究是看不透,說到底,人這一生,追求的不過是無愧於心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