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夫人垂目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接著抬眼瞧著阿念又道,“我對荼姬的態度取決於虛懷,而虛懷……六界之中與荼姬有仇的人不少,不巧虛懷恰是其中之一。”
玉夫人的語氣很輕,但落在阿念頭上如同棒喝,震得阿念久久未能回神……
“如果夫人和真人介意,我隨時可以離開!”
一盞茶完,玉夫人又續了一盞,再道,“妖界眾妖大部分對荼姬談不上忠心,槐姥與她是敵是友也尚不分明,即便曾經對她忠心耿耿的那些譬如黑麒、柳妖,如今也無法確保他們初心未改。你若真是荼姬,你的前路很難!”
“我希望自己不是她。”阿念是真誠地如此想,即便她最討厭人的那段時間,她也沒想過要變成妖。
玉夫人微微一笑,又平靜地說到,“虛懷的感情比尋常人要淡漠許多,但淡不是沒有……所以我不能確定他對你可能是害了他親人的荼姬的事會毫無成見。”
“我明白。”就像虛懷真人對玉夫人的感情,看上去平淡得過頭,若有似無,但阿念曾親眼見證過那份感情的真。不過阿念意外虛懷真人竟有親人!
“但他的心胸一向也比尋常人要開闊包容得多,所以我可以確保他不會在你正身未明的情況對你下手!”
阿念點了點頭。虛懷真人確實是大度之人,否則也不會在大打出手之後還是收留了作為禍源的阿念。
餘後,玉夫人並未多說什麼,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在確定阿念是荼姬前,阿念在他們這裏都是安全的。
翌日,阿念如約與子虛在城門彙合,一切如舊,仿佛昨日並沒有發生任何事。
“阿念姑娘,你怎麼了?”
阿念恍然回神,眼前是子虛子虛滿是擔憂的臉——她看著眼前的子虛,一時有好些話想說但偏又說不出來。
他們先去了城內的丞相府邸,丞相夫人接待了他們,轉頭就安排將他們送往城外病人住的別院,所以他們現在在馬車上。
見她不答子虛更緊張了,忙問,“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病了?”
“你才病了!”合歡張口就要咬人似的,“我家阿念好著呢!”
阿念輕搖頭,“我沒事!”她摸了摸合歡的頭安撫,合歡的氣才泄了幾分。
綿綿多日的雪終於在昨夜停了,但外麵仍然天寒地凍,合歡分明怕冷卻非得要跟來,阿念拗不過就帶了她。
今日從一照麵開始,合歡就對子虛表現出了十分明顯的敵意。
子虛由始至終都並未介懷合歡的言行,此時也是如此,她一心憂心著阿念,也無暇他顧——
“我看你精神不太好!”除了初遇那夜阿念被攝魂術所控外,子虛還從沒見過阿念如此精神恍惚過。
阿念暫時還不想多說,就隨口道,“昨晚沒睡好。”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到,阿念姑娘你不如先休息會兒!”子虛提議道。
阿念點了點頭,往旁邊合歡身上靠了過去……
合歡精神一振,還特意換了姿勢,讓阿念能靠得舒服些。
“謝謝你,合歡!”
“不謝!”
合歡整個人登時興高采烈的,阿念幾乎看見她的枝條在搖擺,粉色的花絲滿天飛。
阿念不禁有些羨慕合歡,總能那麼簡單就快樂起來,同時也覺得自己或許該向她學學。
阿念微微彎了下唇角,聞著合歡身上淡淡的清香漸漸安下心來,竟然真的睡過去了……
“阿念姑娘、阿念姑娘……”
阿念被搖醒,睜開眼,一張臉從模糊到清晰,不出意外是子虛。
“我們到了。”
“哦!”阿念從合歡肩上移開身體,坐了起來。
合歡先搖了搖脖子,再伸手揉被阿念壓過的肩,阿念見狀微有動容,“抱歉,合歡,累著你了!”
合歡燦然一笑,“才沒有!我皮糙肉厚的,並不覺得累,而且雖然我愛動,但我靜止不動比你們都厲害。”
一棵樹卻愛動?阿念想了想,也許就是因為她之前一直都幾乎靜止不能動,所以現在才喜歡胡蹦亂跳吧!
“是,合歡姑娘最厲害!”正要從馬車裏出去的子虛回過頭來笑道,“能比合歡姑娘厲害的也隻有石頭和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