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走到土地廟前的獨木橋時,遠遠就瞧見了橋上有個清瘦秀氣的少年郎,他雖穿著一件寬大過餘的葛衣,滿臉的稚氣文弱,可自身卻帶著一股子高華的書卷氣息。
少年郎在和身後的同伴說笑著,餘光掃到許嬌杏時,他有過片刻的怔愣,待意識到許嬌杏正朝他走來時,他嘴角的笑意凝在了唇邊,瘦弱的身形一顫,直挺挺的就要往水渠裏栽去。
辛虧他身後的同伴拉了他一把,他才失了魂魄般強迫自己挪開眼睛,穩了穩身形。
許嬌杏嘴角一陣抽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有那麼恐怖?
直瞅到那人卷著袍角,慌不擇路的跑開後,許嬌杏這才想起他就是顧春來,劉桂仙的寶貝疙瘩!
倒是個柔弱書生,這人怕她怕成了這樣,倒是難為了他居然會有勇氣去哄原主給人衝喜。
許嬌杏嘖了一聲,收回目光,腦海裏卻忍不住想起了原主在村頭堵顧春來,以及為嫁顧春來,不惜給他下藥,卻陰差陽錯的下到顧家二郎顧餘淮身上的事實!
許嬌杏打了個哆嗦,忍不住去想原主究竟還做了什麼昧良心的事。
“娘,你不會去追三叔吧?”耳旁傳來了阿滿不放心的聲音。
許嬌杏這兩日忙於生計,原本也沒整理過原主的記憶,如今回想起來,忍不住驚道:“所以,你爹是不得不娶了我?”
印象中,顧家二郎是洞房未入就連夜從了軍,四五年來,從未捎過一封信給她,可見,那人對她沒有半分感情可言,甚至於,很可能厭惡鄙視她至極。
許嬌杏忍不住惡劣的想著,幸虧那男人死了,不然自己這日子隻怕會不好過。
“娘,你不會去堵三叔的,對吧?”耳旁再度傳來了阿滿的聲音,許嬌杏迎著他期盼而害怕的目光,隻覺沒臉,指了指背簍裏的芋子,轉移話題道:“想吃蒸的還是煮的?”
阿滿鬆了一口氣:“都可以,隻要是娘做的,我都喜歡吃。”
“那還是做成土芋攪團吧。”許嬌杏低低的說了一句,盡量緩和因原主而生出的震驚和難堪。
待娘兒兩回了屋後,阿滿搭了火煮芋子,許嬌杏從空間裏搬了石臼出來,待土芋一煮熟就挨個挨個的剝了皮,放石臼裏反複搗捶。
阿滿從沒看到她娘做這樣的吃食,一時間,也看的入了神。
待土芋攪團出鍋之後,許嬌杏給自己和阿滿一人盛了一碗。
“娘,真好吃!”阿滿吃了一口,忍不住抬頭甜滋滋的說了一句,許嬌杏咧嘴一笑,也大口吃了起來。
這土芋攪團雖然工序複雜,可吃在嘴裏的軟糯勁道之感,真不是蒸土芋能比的。
若再配上一點香油小蔥,定能讓人吞了舌頭!隻不過,如今是條件不允許,待她賺了錢,定要買些佐料回來。
不光買佐料,還要在村裏鐵匠家買鐵鍋,鐮子,菜刀……最最重要的是鋤頭,這旱地為該好好的翻一翻了。
想著,許嬌杏抬頭說了一句:“我明日要去縣裏賣菇子,你就在家裏等我。”
許嬌杏記得她所在的縣叫臨縣,是青州府十一個縣中最大的,臨縣離白廟村並不遠,算下來,白廟村到鎮上的距離和到縣裏的距離差不多,都是八九裏路的樣子,但縣裏物價高,所以,她這菇子還得拿到縣裏去賣。
但路程太遠,阿滿又太小,她便不打算帶他。
良久沒有聽到聲響,許嬌杏困惑的朝著阿滿看去,隻見他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巴巴的看著她:“娘,你不會是要去三叔的私塾吧?”
許嬌杏麵色一黑,還沒說話,又聽阿滿怯生生道:“阿娘,你不會不回來了吧?”
許嬌杏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腦門心子:“顧阿滿,你在想些什麼!我辛辛苦苦的摘菇子,為的可不就是賣錢給你買吃買穿?”
“那我陪阿娘一起去縣裏,我怕阿娘記不得回來的路。”
“路太遠,你走不動。”許嬌杏剛剛說完,阿滿一雙眼裏早已霧氣朦朧:“阿娘就是不想帶我。”
許嬌杏一時無語,怕他真哭出來,隻得告饒道:“好,好,好,你想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