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爹肯定是得罪了土地爺,瞧,死的這麼慘。”
“哎,再是得罪土地爺的,好歹也是財主雇了人家幹活兒的,總沒有不管的道理。”
一陣議論聲傳來,隻見翠翠躬著小身板,匍匐在院中男人的身上,早哭紅了眼。
隻是,目光在地上那具屍體身上頓了頓,許嬌杏眉頭皺了皺。
“這人一聲的泥汙,身上還有不少傷痕,慘兮兮的,種個地,能把自己搞這樣?”楊水生悄聲嘀咕了一句。
許嬌杏斜了他一眼,有些不悅,快步上前,拍著翠翠的肩頭,她正琢磨著安慰人的話語,冷不丁的,又聽有個大嗓門在門外喊了一聲:“梁家的,二百文錢,來,收著!”
眾人朝著院門處看去,正好就看到一個穿著短打麻衣麻褲的黝黑漢子正站在院門處。
他看也沒有看過地上的父女一眼,隻上前兩步,將銀子丟到了翠翠腳邊,轉身就走。
“這是地主家的莊頭吧,瞧這氣勢,財大氣粗啊,翠丫頭畢竟是剛死了爹,她怎麼就這樣。”人群裏,有人小聲說了一句。
另外一人聽了這話,連忙朝她輕噓了一聲:“得了,你就少說兩句,這得罪了土地爺的事兒,關財主家什麼事兒,能賠這麼多銀錢,已經很不錯了。”
許嬌杏無語,翠翠已經上前,擋住了那壯漢去路:“我爹是怎麼死的,你總歸要給我一個理由吧。”
“小賤人,東家賠你二百文錢,都是存的好心,你還想怎麼樣。”那男人抬腿,想踹人,許嬌杏快步上前,直接拉開了翠翠,這時,外間又堵了一幫同樣穿著短打的男人過來。
個個來勢洶洶,麵有怒色,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
許嬌杏上前拉開了翠翠,那黝黑男人朝她掃了過來,楊水生趕忙護在了許嬌杏和翠翠跟前。
“外鄉人?往外頭打聽打聽,咱們白家財主,哪兒是你們能得罪的起的!”說了這話,他引著幫手就走了。
等人走遠後,才有村戶不忍心的說了一句:“好了,翠翠,你可千萬別招惹這白家莊頭,上個月還有人被他們打斷了腿,要怪就怪你們平日裏沒有孝敬好土地爺。”
聽著這些村戶一口一個土地爺的,許嬌杏少不得,又仔細打聽了一番。
原來,村裏一直流行著一段傳說,隻說誰要得罪了土地爺,誰就會在地裏出事兒。
隻不過,這陣子,村裏人戶頻頻出事兒,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了。
許嬌杏可不相信這些話,這擺明了就是一方鄉紳仗勢欺人!
人死在他們地裏,沒個說法,就隻給了兩百文錢,就算了?
沒那麼好的事兒!
梁家新喪,又是因著得罪‘土地爺’才遭的罪,大夥兒都覺著晦氣,隻將翠翠他爹抬到了屋簷下,就都散去了。
許嬌杏將一切看在眼裏,這事兒不讓自己撞見就算了,既是讓自己給撞見了,哪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當下,她直接就去找了清水村的裏長,誰知道,裏長也跟鄉親們的說法一致,都說這是土地爺給害的,他管不著。
說完,還直接趕人,把許嬌杏和楊水生關在了門外。
“你還不明白嗎,這是村裏人都默認的事兒,你一個外鄉人,管不著。我看,咱們明兒個還是收拾收拾東西,趕早回去得了。”楊水生歎了一口氣。
他可不想惹事兒!
許嬌杏斜了他一眼,沒有多話。
她默默地看了看天,此時,天快黑了,他們的馬車又出了問題,進城找知縣是不太可能的事兒,也隻有等到明日了。
回到梁家後,翠翠依舊坐在屋簷口,跟失了魂似的,不言不語。
楊水生則負責去灶上做飯,依舊是紅薯配野菜湯,隻不過,這回,大家都沒什麼食欲。
楊水生本是餓的前胸貼後背的,如今見著這情況,也失了胃口。
氣憤,很是壓抑。
許嬌杏本想等翠翠緩和緩和情緒,再好好的跟她說說話,安慰安慰她,不想,翠翠卻忽的站直了身子,直接就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兒!”許嬌杏跟著起了身。
楊水生撇嘴,無奈的看了許嬌杏一眼,這還用說嗎,小丫頭肯定是忍不了心裏的那口氣,想去找那地主家麻煩!
那地主一看就是個不講理的惡霸,村裏人都不管這閑事兒,就偏偏這小寡婦上趕著的去管,倒是氣人!
她也不顧及顧及自己的安危!還真以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能徒手鬥惡霸不成?
楊水生心裏暗自腹誹著,就聽許嬌杏說了一句:“翠翠,你若是信我,明日,我帶你去縣裏報官,你先冷靜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