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混沌,暗夜漫襲。
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在混沌中遊弋,於耳際低語呢喃,麵孔是那般熟悉與親近。
正待仔細回想之時,一支白骨枯手驀然抓住那白衣女子,倏地拖入無盡黑暗之中。
在白衣女子被拖入的那一刻,姒葵恍然意識到那不正是自己的夫人,小葵花的母親,施小茜嗎!
“啊,不!”
姒葵絕望地掙紮而起,一道光線瞬間出現,將其視野照亮。
“你終於醒了!”
一聲好聽而洪亮的聲音響起,正是守在一旁的白漠欣喜道。
“看來你這條熊命果真硬的很,不過……她好像要魂滅燈熄了!”白漠微一側頭道。
姒葵順著他側頭的方向望去。
青幽幽的草地上,施小茜的白色亞麻袍無風而上揚。
臉龐已恢複白淨,隻是眼圈黑濃,青絲柔順如初,長長睫毛微微抖動。
一張巨大完整的白靈熊之皮,小葵花枕著媽媽的潔白臂彎兒,睜著大大的純淨之眸,望著媽媽的臉龐,不知煩惱地開心笑著。
她們的身上罩著一周圈濃鬱的靈氣之暈,乃是白漠有意布施,延續著這位年輕人族母親的生命。
施小茜全身蓄積真元之力的靈根之脈,已被獅女破除掉。
她全身關節被毀,肋骨被盡數打斷,如今仍有一息尚存,怕是心中有一股執念在!
果然,在姒葵湊近她的身旁,輕輕撫摸她的臉頰之時,施小茜睜開了雙眸,甜甜地笑了。
她左手緊緊握住姒葵厚實的大手掌,右手包裹住小葵花毛絨絨的小手。
施小茜輕聲細語道:“對不起,葵大哥,我沒有聽取你的話,不該意氣用事,害得你受了那麼重的傷,請你原諒……原諒我,原諒我即將離開你跟小葵花,去見我的爹爹跟娘親了,倘若有人世輪回,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們,一定要讓我……讓……我找到……”
施小茜講到最後,一聲咳嗽,濃血上湧,卻是隻能出氣,不見吸氣。
眼淚如草尖之上的露水,不間斷地滑落眼角。
姒葵不停地為施小茜擦著嘴邊的濃血,好似自己的心亦在流血。
他格外真切地感到心在痛,好痛!
他的雙目漸漸模糊掉了,再次有那濕潤晶瑩的水滴流淌而下。
姒葵這一次沒能忍住,活得連自己都記不清的歲月裏,這是第一次,或許將是最後一次,流淚!
姒葵雙目流下兩滴淚,於接觸到空氣的那一刹那,竟凝結為石。
兩顆翠綠欲滴的淚狀玉石,他將其中一顆塞到了施小茜的手心,另一顆留給了女兒小葵花。
施小茜雙目滿含眷戀與不依,吐出了最後一口氣,垂起的手腕重重地落下,卻是香消玉亦殞。
向陽穀中隱隱傳來輕盈柔糯的歌唱之聲,歌曰:“葛之覃兮,施於中穀,維葉萋萋。黃鳥於飛,集於灌木,其鳴喈喈。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汙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歸寧父母。”。
頃刻間,整個向陽穀的粉蝶似被什麼吸引,紛紛飛揚而起,圍繞著眾人翩翩起舞,盤旋流連,久不散去……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