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別墅很大。
楊塵隨意挑選了一間房,而後將房門關上。
“坐。”
他隨手指了張椅子,對著身旁的薛神醫說道。
“不,弟子不敢。”薛神醫抹了把冷汗,神色拘謹地站在楊塵身後,乖巧得如同一個小學生。
幾十年了,薛神醫早已忘記了謙卑是什麼樣子,但,在麵對楊塵的時候,他還是會不自覺地流露出最謙卑的姿態。
“唉!”
見到這一幕,楊塵歎了口氣。
“回想當日第一次見到你時,你還是個半大點的孩童,沒想到轉眼之間,你也已經七老八十……小薛,你也老了啊!”
他還記得。
當初第一次和薛子儀相遇時,是個雪野。
大雪紛飛,一個幾歲的孩童躺在雪地裏,瑟瑟發抖。
他一時心軟,便給了這孩子一碗薑湯。
時過境遷。
當年那隻齊自己腰間的小孩,卻已然長大成人,還成為了華夏著名的神醫。
薛子儀身軀一顫,眼淚不受控製地從眼眶湧出,楊塵的這番話,仿佛徹底擊潰了薛子儀,他整個人撲通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師傅!”
“您終於回來了,弟子好想您啊!”
這一刻,薛子儀哭得像個孩子。
他一生曆經風雨,見證了無數的大風大浪,從未流下過一滴眼淚。可麵對自己的師傅,麵對自己最親的親人,薛子儀還是放下了所有的防備,趴在楊塵的腳邊,哭得不能自已。
“師傅,弟子想您!好想您啊!”
“您走的那個晚上,弟子們像發了瘋一樣地找您,可是二十年過去了,我們卻連半點信息都未曾找到!”
“弟子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您了,沒想到行將就木之年,您又回來了!真是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楊塵沉默不語。
隻是靜靜地撫摸著薛子儀的頭。
如同撫摸著自己的後輩。
回憶往事時,楊塵的心中也是泛起些許波瀾……他知道,他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離開後,這些弟子一定會尋找自己,他更知道,有些人,恐怕早就已經不在人世。
他們畢生都無法再見到楊塵一麵,隻能帶著遺憾進入棺材。
薛子儀是幸運的。
最起碼,他在臨死之前見到了楊塵。
……
“師傅,這些年您到底去了哪裏?您……還是一如既往的年輕!”薛神醫擦幹了眼淚,終於問出了這些年他最大的疑惑。
不過比起疑惑,更讓他震驚的,是楊塵這張依舊年輕的容顏。
曾記得……那個雪夜,他第一次見到楊塵時,對方便是以這張年輕的容顏出現。
又記得……他獨自下山,前往都市闖蕩時,老師的容顏也依然是這樣年輕。
如今時過境遷,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周圍的故人早已人老珠黃,可老師卻依然沒有變化。
“這之間,發生了很多的事。”
對於薛子儀的問題,楊塵並沒有回答,隻是淡淡的說道。
聽到這話,薛子儀閉口不言。
他知道老師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自然也不會再問。
畢竟,比起其他,老師能夠回來就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這些年,弟子一直不曾忘記師傅的教誨,每天都在刻苦鑽研醫術。您說過,身為醫生便要救死扶傷,以行醫治病為己任,不能利用醫術沽名釣譽……”
“這些,弟子都記得!”
“十五年前,西部爆發瘟疫,是弟子帶領著團隊親赴第一線,救治了五千多名病人。”
“十二年前,東部發生大地震,是弟子跟隨著救援部隊,拯救了成千上萬的災民。”
“八年前,弟子曾去中東地區,做了一年的戰地醫生……五年前,弟子帶領醫學院的學生,研製出能夠抗衡癌症的藥劑,並且每瓶藥隻以成本價格出售……”
……
聽著薛子儀的訴說,楊塵的表情始終是平靜無比。
他的回答也很簡單,隻有一個“嗯”字。
但當聽到這個字時,薛子儀卻是如釋重負,心裏忍不住的狂喜。
他明白……楊塵的回答雖然很僅是簡單,可卻代表著,他對於自己這一生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