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雨不抬頭也知道笑話她的人是誰,這嗓音這語調,跟她的主子一樣討厭。
秦初雨繼續摘杭菊,小心提著袍裾兜著,然後從草叢中跨出來。
“喂!主子問你話呢,你傲慢給誰看!”是個陌生的小宮女聲音,“你從前穀陽秦府是大小姐,如今不過是個小小醫士,見著寧王府的夫人還不行禮?”
寧王府夫人!
秦初雨詫異地抬頭望去,隻見采環身著五彩襦裙,打扮得花枝招展,正手執團扇,得意洋洋地站在一個拱橋上。
她身邊喊話的宮女正是蘭暉宮的,秦初雨從前為蘭妃治病時在宮裏待過,所以認得她。
小宮女又嚷嚷:“太醫院是怎麼教你規矩的!見到夫人還不來拜?”
秦初雨冷笑,心道,采環能這麼快就爬上寧王的床,還是托了她的福呢,說到底,該是她來拜自己才對。
采環是秦依依的貼身大丫鬟,跟著秦依依到寧王府,十有八九是會被主子開臉做妾的。隻不過秦初雨大鬧婚夜後,寧王嫌棄秦依依,卻又不能休了她,便早早地給采環開臉,扶她為妾。
顧氏大概是顧忌她們之間的過往,從來沒有提起。秦初雨又壓根不關心這號人物,自然也不知道。
卻沒想到,在宮裏遇見了。
陸有為上前,正要替秦初雨說話,她卻湊過來,將袍裏的杭菊倒在他的手裏,趁機低聲說道:“是你說的,以柔克剛才是上上策,對吧。”
“嗯?”
“你以為我不會,我現在就讓你看看。”
秦初雨說完,快步走到采環麵前,當真是恭敬地給她行了個禮。
陸有為大驚失色,以為自己看錯了,想揉揉眼睛,可手裏捧著杭菊,隻能作罷。
“夫人這是要去哪?”拱橋不大,秦初雨行禮後便堵住了采環的去路。她邊問邊側身禮讓,神情自然,一點也看不出是裝的。
采環本以為憑著她高傲性子,定會衝撞她,這樣她就能借機發難。
哪知秦初雨是能伸能屈,自降身價來行禮,頓時沒了主意。
好在身邊的小宮女見慣了後宮捧高踩低,當下喝道:“主子要去哪,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小小醫士來問!你也不看看,這是後宮的小花園,隻有主子才能在裏麵散步,你衝撞了主子,該當何罪!”
秦初雨笑得不卑不亢,“既是主子才能在這園子裏,你為何在?難不成你也是主子?”
“你!”小宮女被她駁得啞口無言。
采環知道秦初雨也不是個好惹的,她急著要去蘭暉宮,不肯久留,便端著架子說了秦初雨幾句,然後從她麵前走過,準備下了拱橋出小花園。
突然,秦初雨身體直直地往後倒,似是有人推了她一把,撲通一聲掉進了池子裏。
秦初雨大喊兩聲救命後,便沉了下去。
陸有為想都不想地丟下杭菊,正欲跳下去救她,眼前突然閃過一道人影,緊接著又聽到撲通一聲,已經有人跳水救人。
不一會,水麵上浮出兩個人頭。
是君凰羽,正緊緊抱著秦初雨,從不算淺也不算深的池子裏走了出來。
深秋的池水,已涼透入骨。
秦初雨咳嗽兩聲,咳出肺裏的水後,冷得瑟瑟發抖。
她緊緊地拽著君凰羽的衣襟,望著驚慌失措的采環,又瞅瞅聞訊趕來的皇帝,小聲哭道:“夫人,初雨已經對您行過禮了,您為何還要推我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