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又在“哇哇哇”地慘叫。鳳凰的尾巴悄悄移向遠方,消失在巷子上方的天空中。

左小菲坐在地上,驚訝地盯著林子岩。

天翻地覆的感覺,像錘子一樣把左小菲心中對於地痞流氓的概念敲得粉碎。

沒有一個耳釘,沒有紋身,甚至沒有牛仔褲!

有的隻是眼前這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白淨的臉上鑲嵌著精致的五官。眉毛濃密,形狀如同一把劍,鋒利無比。微微的胡子茬給這張臉增添了幾分成熟感。

穿著也十分講究,實在和林子岩的身份不匹配。

大,大叔,左小菲緊張得有些結巴,你就是林子岩吧。

她的腿軟得如同麵條一樣,沒了根基。周圍很暗,像紙盒子一般密不透風,林子岩的身體逐漸變大,壓迫式地逼近左小菲。兩邊的牆壁上被頑皮的孩子們畫滿了幼稚的圖案,那些笑臉在左小菲看來也是那麼恐怖。

林子岩眉頭一皺,身後傳來老K他們的笑聲。

哈哈哈,子岩,人家都喊你大叔了,笑死我了,還不趕緊給這小姑娘發紅包。

你閉嘴!林子岩大喊著,像一把尖刀,硬是把流水砍成兩截,在中間留下明顯的縫隙。

死般的沉寂。林子岩身後的人都低下頭,默不作聲。空氣中彌漫著人家做飯飄出的溫馨的香味,與此時的氣氛尤為不符。

你是高中生吧?林子岩輕蔑地笑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左小菲沒有回答,嗓子裏像是卡住什麼東西,劇烈地膨脹著。她支撐身體的手感覺得到地麵的土,她用力抓著那些黃土,指尖感到一陣陣的粗糙。

林子岩盯著左小菲,看她沒有回答,就說,看你校服像是隔壁高中的吧?我告訴你,我,還有我這幫兄弟,都跟你差不多大,要上學的話也就是上高中。你以後稱呼我們放尊重點,別老是大叔大叔的。

左小菲被說得臉上發燙,像被人抽了許多巴掌。天空還殘留著最後一抹紅色的夕陽,天眼看就暗下去。

看起來像二十五、六歲的人,還留著胡子,和我一樣大?左小菲這樣想著。她想起同班那些整天圍著女生轉的男生,感覺簡直是天上人間。

喂,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林子岩說著從兜裏掏出煙,叼在嘴裏。紅亮的火光似乎比天空的夕陽還要亮。

左小菲猛地想起她不能再這樣軟弱下去,因為她有她此行的目的。她感覺有一股氣從腳下一直衝到頭頂,熱得冒煙。所有的血液都企圖衝破腦頂,想為陳樹報仇的念頭格外強烈。

她猛地站起來,依然得抬著頭看著林子岩,永遠都像看山一樣。

陳樹是被你們打的吧?左小菲故意拉長聲音,她想把語氣變得流氓一些,沒想到出來的聲音十分可笑,讓她想起小時候那太老式收音機。

林子岩頓了頓,往天空吐了口煙,還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思考著。他用手掐著兩眉間的皮膚,低著頭,給左小菲留下一個完美的臉部輪廓。

老K,陳樹是誰?林子岩問。

就是我們昨天打的那小子。老K笑著說,臉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在夕陽下顯現出一條一條的陰影。

溫度逐漸降下來,有了夜晚即將來臨的感覺。一種冷颼颼的感覺浸入左小菲的骨頭裏,由裏向外地透著涼氣。

哦,他啊,他欠打。林子岩瞪著眼睛狠狠地衝著左小菲說。

左小菲沒有低下頭,眼神反而更加篤定。

聽著,你們要是再來找我男朋友麻煩,我就去報警,有你們好看的!左小菲不知道哪來的勇氣。

突然,一個男人從林子岩身後竄出,掐住左小菲脖子,把她推到牆上。左小菲根本沒反應過來,她隻能任由別人擺布。她的身體貼在冰冷的牆上,喉嚨是要被割斷似的疼痛,她看著天上黑色的雲團取代最後一點光亮,覺得很是絕望。

黑夜一點點逼近左小菲,她黑亮的瞳孔在黑暗中失去了顏色,更沒有之前自信的光亮和勇氣。恐懼向她襲來,抓住了她每一個關節,她幾乎不能動彈。

喉嚨處被按壓的力量越來越大,血液流動都要停止。

左小菲的手腳快速地掙紮著,像小鳥扇動翅膀一樣,無助地吞下痛苦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