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宅
徐清漪回到家中,大嫂韓氏正圍著熏籠,想來也是剛剛出門回來,見她回來,忙道:“喲,怎麼這會子才回來呀,外頭這麼冷可仔細,別著了風!”
徐清漪點了點頭道:“在長公主那見到了一個朋友,因此,多聊了一些。”
“見到老朋友果然是好事,可是外頭天很激動的,也如今這般出去,隻是要小心些才是。”韓氏的擔心不無道理,京城與江南氣候不同,自從進京她的病情依然有所反複,今天的狀態還算可以,家裏才許她出門,誰知道這一出去就是好幾個時辰。
“今日你兄長都出去找你了,聽說你在長公主那不敢貿然的闖進去,否則必然是要把你帶回來的。”
徐清漪聽了,有些無奈道:“我不過是出去一趟兄長不必值班大張旗鼓的,再說他們事情多多,實在不必為了找我而出去,我帶著丫頭婆子一大幫子人還能走丟了不成?”
家裏時間是對他重視的緊,每次出去依然要婆子使女浩浩蕩蕩的跟上一大隊在京城已是如此,這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在江南還能如此大的陣仗,可到了京城也如此張揚,實在是令人有些不安。
韓氏擺了擺手道:“知道咱們家的大姑娘一向都含蓄,可是若不多派些人跟著,實在是不放心你。”
徐清漪自然也知道家裏這麼做的原因,聞言垂下眼簾道:“果然還是我讓家裏操心了....”
韓氏聽了這話微微皺眉,將她攬在懷裏嗔怪道:“又說這種葷話!一家子人偏生你要說出兩家話來,這還沒出閣成了別人家的人呢,便已經如此,倘若哪一日把你送出了門子,你豈不是更要跟我們生分了?”
徐清漪還想說些什麼,但看著大嫂的臉色終究是沒說出來,她要是再說些自暴自棄的話,隻怕又要惹得大嫂傷心。
韓氏一麵說著,一麵便有丫鬟抬了一個半高的浴桶,裏頭撒滿了各種草藥。
徐清漪脫了鞋襪,將腳伸進煙氣嫋嫋的木桶裏,因溫度高,伸腳下去還有微微的刺痛。
韓氏坐在一旁,親手將桌上擺著的藥液往桶裏倒,接著又用巾帕往另一盆更燙的藥湯裏擰了,覆在她的膝蓋骨上。
好在她的雙腿雖然都纖細異常,但萬幸觸感知覺還在。
韓氏沒有去看徐清漪,她懼怕妹妹眼神中時常會流露出的生無可戀,她實在是不敢在這種時候看她的眼睛。
這五年,天知道他們都是怎麼過來的,連他們都曾有過絕望的時候,更不要說是徐清漪本人了。
這五年多,多少次生死線上徘徊,甚至連白事的棺木都早早的預備下了,萬幸上天垂憐,雖活得艱難,但到底徐家家底深厚,妹妹還能如此活著。
但經過這麼多年的折磨,她的眼中似乎永遠都盛滿悲傷,很多時候都看不到一絲神采,有時望著她暗淡無光的眼睛,韓氏時常會不由得想起自己剛嫁進門的時候。
那時候,這妹妹就像是光耀萬丈的明珠,是全家的掌上明珠,雖不算明豔,但也是落落大方才華橫溢,是名動江南的才女。
她就像是光,老天就好像是江天下最好的讚美都給了她,嫻靜大方,有時跟在她身後,笑得明珠一般璀璨,輕柔的喚她:“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