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苦惱(1 / 2)

朱煒自然知道寶貝兒子問的什麼,不過說及正事,也隻好瞪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沉吟道:“燦兒你無需擔心,此事為父我自有安排。這反唐一事風險極大,我朱煒是欠了人家大恩,不過我朱家卻也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便賭上了全家性命,若不親得這幾人點頭,我怎敢冒此大險?”說著端正顏色,一張胖臉上雙眸微斂,冷笑道:“首先便是觀子裏,那日之後,我便趕回觀中,楊師兄偏巧不巧閉關去了……嘿嘿,避而不見啊,不過楊師兄也忒小看我了!若論耐心麼你老爹我還有這麼幾分,他不見我就不見罷了,大家相互磨著,看誰著急一點。一直到了昨夜,他終熬不住了邀我回觀中,果不其然啊,連封號都有了,大梁國通聖顯賢護國真人,哈……”

朱燦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依舊心頭發冷,大失所望。這些日子來,雖覺得老爹那日所言的確大有道理,這朱家和青羊觀是一條繩子上的兩隻螞蝗,誰也別想單獨蹦躂得了,可心底未免仍隱隱期盼那日老爹的推斷僅僅是臆想,這大唐如今兵強馬壯,名將雲集,天下歸心,觀子裏不見得沒有眼光好點的,怎麼會去投靠蕭銑這個死鬼?那自己就隻需要想想辦法讓老爹回心轉意就好,也不用為怎麼破解這個死局而頭大如鬥。這會希望破滅,不由臉色微白:“他果然倒向了大梁……那觀主他老人家呢?”

朱煒搖頭不語,半響方歎息道:“觀主?如今觀子裏,楊師兄恐怕說話比觀主有用!”

來回踱了幾步,繼續道:“昨夜楊師兄已經與為父開誠布公,他與觀主早已受了大梁賜封,隻待梁軍一破峽州,便傾力相迎!燦兒,我知道你不看好大梁國,但我朱家現在已經是牢牢被敷在觀子這輛車子之上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況且危險越大,收益才能越大,如今這台賭局上,隻有押大梁這弱勢的一方,我朱家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頓了一頓,聲音漸漸高亢起來,雙手不由自主的揮動起來,看起來平庸無奇的一張胖臉上竟然隱隱有幾分神光,隨著揮動的雙手語音越來越快:“這兩日為父也細細思量了,鹿道人說得未嚐不是道理,大丈夫建功立業,當是時也!我朱某人自詡不弱於人,就算不能封妻蔭子,也不願作為一介商賈如此一生!何況自大唐入蜀後,佛家借勢大興,我道家弟子日子一日難過一日,這蜀中佛道之爭,早晚勢在必行,而如今我道門勢弱,尤其是觀子裏這些年來是一年不若一年,隻有借助梁軍之勢,方能和那些禿頭爭一日短長!”

朱燦這才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老爹,嘴裏不由一陣發苦。原來老爹竟然是如此胸有大誌的人物,當了他十五年的兒子,怎麼就沒有看出來呢……平日裏錙銖必較而又老奸巨猾的商人、自幼便溺愛嬌寵自己而又寬厚方正的父親,和眼前這個雄心勃勃的胖子,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老爹?朱燦忽的有了一絲不真切的感覺。

想來他同意鹿道人等人歸附梁國,一是形式逼迫,二是有大恩在前,但其實最根本,或許是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心頭那一絲不甘寂寞啊!

想想也是理所當然:老爹畢竟自幼出身書香門第,學的是修身治國平天下,少年逢變後又投身道家,怎麼可能心甘情願身為這最低等最沒地位的商賈過這麼一生?

可是老爹啊老爹……你選的這可還真是一條直挺挺的死路啊!

此時有下人在外稟報車馬已經準備好了,朱煒揮手讓下人出去,冷靜了下來,似乎又回複到了平日裏那個平庸無奇的胖子,拍拍朱燦的肩膀,低聲道:“這會我還有要事出去,你去見阿摩多利那老家夥要小心些,和往常一樣別和他鬥氣!明日我要親自押運一批貨物去峽州,是受唐軍委托向胡人采購的一批軍械,我要借這個機會想辦法去見見大梁的權貴……聽說梁王陛下禮賢下士,而傅道兄如今已是梁王陛下身邊近臣,最好能通過他親見梁王陛下一麵……”說著麵色嚴厲起來,抓緊朱燦手臂,沉聲道:“我不在的時候,府裏一切事物由你做主,一切生殺予奪,放手去做!要緊要的是照看好家裏,尤其你娘親,切切不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