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側這名少女縱然作男裝胡服打扮,也掩蓋不住那種發光般的明媚嬌豔,潔白如蝤蠐的長頸高高昂起,一對黑白分明的秀眸正跨過阿摩多利狠狠的盯著自己。
“咦”?這美女怎麼有點眼熟啊,朱燦細細一打量,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心頭不禁大悔!
他娘的今天出門忘了看黃曆啊!
這丫頭不就是高脆兒那毛丫頭?
阿摩多利快步上前,絲毫不見對著朱燦的嬉皮笑臉,倒是恭恭敬敬對著兩名少女行了個漢禮道:“二位小姐怠慢了!”
隻見那青色儒衫的少女淡淡一笑,那清麗的容顏在淺笑中仿佛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薄紗,愈發有若霧裏看花一般的不真實,淺淺回禮道:“先生客氣了,今日恰逢青蘭姐姐生辰,又值小女子與青蘭姐姐多年未見,難得有機會和姐姐說話,反倒是害得姐姐冷落了先生,”說著淡淡的瞥了一眼身邊的高脆兒,這才對這阿摩多利和其身後的朱燦微微頜首示意,接著道:“我姐妹二人尚有點事未處理,先生既有貴客,我姐妹就不打擾了!”
這聲音有如水過溫玉,潤而無聲,直沁心脾,果然是那日城門外所見那位長孫小姐。
阿摩多利哈哈一笑,轉手一把拽住就想往後溜的朱燦,笑著道:“小姐且慢,來來來,老夫給二位小姐和賢侄介紹介紹,這位是朱煒兄的獨子朱燦,我蜀中首屈一指的後起之秀!”說著滿麵和藹的拍拍朱燦,指著那應是長孫穎的女裝少女道:“這位是長孫穎長孫小姐,乃是老夫最為欽佩的漢人傳奇名將長孫晟將軍幼妹,我家老七當年在關洛間便受過長孫小姐救命之恩!今日又勞長孫小姐親自前來,實在是不勝榮幸……”
長孫晟的妹妹?
朱燦微露訝色,這倒是大大的出乎意料,這看起來清淨淡雅的少女,竟然是長孫晟的妹子,而不是自己一直以為的女兒或者侄女?
說來長孫晟此人,倒還真當得上大名鼎鼎四個字。有隋一朝,他一手負責處理北方突厥事務,攪得整個突厥是不得安寧。此人不僅勇武非常,且奇計百出,雖未指揮過大規模的作戰,但憑其出眾的謀略,多次成功的分化瓦解了突厥,不僅保持大隋北部邊境安寧,也為日後初唐的一眾名將北伐奠定了基礎。甚至後世有人評說,那個令中國寢食不安的強大突厥帝國,從根本上就是毀於長孫晟之手,單從這一點來說,便足以讓他青史留名!史稱其:“體資英武,兼包奇略,因機製變,懷彼戎夷。傾巢盡落,屈膝稽顙,塞垣絕鳴鏑之旅,渭橋有單於之拜。惠流邊朔,功光王府,保茲爵祿,不亦宜乎”,可見對此人的評價有多高了!
這也就罷了,偏偏他還生了兩個了不得的子女,一個長孫無忌,日後的貞觀第一重臣,另一個長孫無垢,便是秦王李世民的原配王妃。
如此說來麵前這有若謫仙的少女長孫穎,輩分還真是高啊!借著機會又狠狠的瞧了這長孫穎一眼,這做男兒裝扮的青衣少女就這麼靜靜的立在這兒,整個院子便似乎都被深山上清泉洗過一般,空靈清淨,染上了那種深幽雅致的味兒,使人絲毫生不出褻瀆之心。
不知怎的,忽的想起那日夜裏錦江江畔那有如明月的僧人,那種淡淡的,偏偏又怎麼也掩蓋不住的聖潔味兒,隻不過一個率性隨意,一個清雅幽靜。
這種感覺……朱燦心頭嘀咕,據說這丫頭是佛門中非常重要的人物,應該是不會錯了!不過看她仿作男兒高高挽起的發髻,不會是帶發修行的尼姑吧?那還當真是暴殄天物了!
這長孫穎倒是毫無半點架子,也絲毫不避諱身作男裝,落落大方的下斂行了一禮,這才悠然微笑道:“原來是朱公子!”
看著她微微笑著點頭致意,那日光映照在如玉一般的額角發梢,晶瑩剔透,朱燦心頭又忍不住微微一蕩,接著又是隱隱一痛:這有如仙子謫塵一般的女子,日後也不知道會便宜那個混蛋!想來老子肯定是沒什麼指望的……他心頭頗有自知知明,心中深深的一聲歎息。畢竟兩世為人的心境不是那種少年人可比,很快收起心情。念頭轉動之下,瞧也不瞧旁邊的高脆兒,有意有些傻傻的盯著長孫穎,絲毫不掩飾目光中那種驚豔之色。直到這長孫穎禮畢起身,方才慌慌張張的做揖回禮道:“朱燦見過長孫小姐!”
旁邊阿摩多利將朱燦這失態的動作看著眼裏,卻絲毫不動聲色,又指著高脆兒,笑容滿麵的繼續道:“這位是高瓗先生愛女……!”
話音未落,高脆兒便又是重重的脆聲“哼”了一聲:“不勞阿摩多利先生,這小賊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