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抱著她,拍著手給她唱起了歌。
幕幕夢魘,幕幕滄桑。
為何有情的人總等不來鬢染霜雪,為何相濡以沫的人總會兵戈相見。
天邊無數繁光,他輕哼著歌,歲月都為之靜默。
在她想要努力的看清眼前的人是誰的時候,突然就被驚醒了。
醒來時風景異常,可是在她的夢裏的時候是很熟悉的。
依稀是夢裏的女人為他溫酒的地方。
洞外繁光撒下一地斑駁。
雲若煙下意識的閉上眼,斂了斂眉,她掙紮著起身,突然發現,不知何時,洞中長出了一洞藤蘿。
縹緲的香味若隱若現,馥香惹人沉淪,不自覺的鬆了心神。皆是紫藤蘿,無風自動,方向都是朝著自己的榻邊。在這榻邊圍成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圖案。
而在一邊,竟有一方篝火,火上是一方小鍋溫著一鍋的好酒。酒香嫋嫋,花海馥香,繁光萬千,好似命運都為之靜默。
雲若煙麵色複雜。
“我的天啊,這就是那大祭司口中的異世界?怎麼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異樣?”
她慢慢的伸手撐起身子坐起來。
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好像不一樣。
嗯?
她的手這麼多傷疤嗎?
她摸了摸臉,又去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的位置的傷疤和痕跡之類的……
好像這不是她的身體。
怎麼回事?
她抬眼環顧四周,忽然看到坐在篝火旁邊溫酒的男人,他的眉眼恬淡透著一股子的笑意溫柔。
那樣的眉眼。
雲若煙很熟悉。
是靜默,嗜酒如命的人隻他一個!
我的天啊,這工作似乎也太好做了一點吧?
剛來就碰到了主角。
雲若煙莞爾,好似連胸口的疼都減輕了不少。
不過……
九十好像說過這位尊主可是個瘋起來連天都要捅個窟窿的人,怎麼現在還能這麼安安靜靜的?
倒是從來沒有想過像靜默這樣玩世不恭不食人間煙火的男子安靜的坐在一旁溫酒的模樣。
而如今,她就這麼看到了。
“那個。”雲若煙還是決定要先發出始終來叫他,她說,“靜默,你認得我嗎?”
靜默為怔,他側頭看她。
眉眼處暈染著幾分的玩世不恭:“美人,怎麼,睡一覺不認識我了嗎?”
“……”
雲若煙麵色複雜的道:“我的確不記得你了。”
“你不過睡了一覺。”
“是啊,你剛才不是說了嗎?我的確是睡了一覺就不記得你了啊。”
“……”
這個身體的ID是蘇奈。
說是蘇奈,其實就是替身而已。
她陪了靜默在這裏很長時間了,在這裏麵似乎是個虛無的空間,不會老也不會死。
這麼多年來,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溫酒。
她真的無法想象得到,若有一天靜默不再喜歡喝酒了,她該何去何從。她不想走,更不想讓別的女子代替她的位置。所以她很努力的使自己變著大度,強大,使自己變得讓他沒有理由趕她走。
這些年,靜默會帶她看他向往的星河,帶她看他向往的彼岸花火,帶她看他向往的九重天上的牛郎織女,帶她看他向往的潮漲潮落。
大江南北,荒野深崖,天南茶寮,塞北人家。
他總是寵溺的看著她,一臉迷離中,會喊她,奈兒。
奈兒,蘇奈,南越陛下的幺女,他心心念念的女子,與他有、遊千山萬水的女子。
而她雖然也叫蘇奈,卻也不過是替身,隻不過是他用來打發寂寞的替身而已。
那日初遇,她第一次看見他,好似看到了神袛。絕美清冷,風華絕代,銀絲如雪,唇色如霞。
一連幾月,日不思茶不想。
明知跟他走一生定會顛沛流離,可她就是放不下。他的眉眼讓她熟悉,熟悉感壓下了他不是人的恐懼。而這一走,便是一走,便是滄海桑田的這麼多年。
雲若煙很是感慨。
原來這蘇奈倒是個癡情種啊。
雲若煙靜靜的聽著靜默在分析事情真相,她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說這時候就叫他醒過來可能會挨打。
“我想改名字。”雲若煙定定的看著火花跳躍,輕輕凝眸,細碎的微光打下了完美的剪影。
靜默閉上眼睛,再睜開眼時,心緒一滯,連心都好似疼了一拍:“你想改成什麼。”
雲若煙的手下動作一愣,良久之後,她抬起眼,忽然覺得天邊的朝霞升起來了。
那麼,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說:“雲若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