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真的踮起了腳尖在十五指著的地方輕輕湊過去親了一口,眉眼溫柔含笑:“好了。”
當天晚上,雲若煙就感覺自己似乎是做了很長的一場夢。
夢裏墨非離站在十裏縞素中。
她看到那年的東陵杏花紛飛,紙錢低垂。
是在她的行刑當日。
她看到她心心念念的人站在山海人潮後對著她笑。
如初遇般光風霽月。
那人是墨非離。
她以為他要向自己跑過來,會在最後關頭救了她,再同她遠走高飛。他一直都是這樣的,把絕望都給她了後就會給她希望。
他是一直都這樣。
可是雲若煙也不急,就隻是雙臂環胸好整以暇看著他,等著他朝自己跑過來。
可最後他沒有跑過來,雲若煙隻看到他動了動涼薄的唇就轉身消失在了落花影中。
她本來是明白他說的他說的是什麼。
可仔細斟酌,半晌,才輕聲道:“算了,再見。”
然後她突然想到。
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斟酌的時候似乎是和他的這話是一樣的。
啊。
他也在和自己告別啊。
雲若煙嚇了一跳猛然驚醒,她從床上坐起,環顧四周,四野如是。她心有餘悸的按著胸口,想把胸口處的不安給壓下去。
她抬起頭。
看到外麵似乎是陰天了,月色幾乎尋不到了。
雲若煙睡了這一覺睡的腰酸背痛,幹脆就披上了衣服安靜的起身打算出門。她在院子裏的秋千處坐了會,那裏完全被黑暗覆蓋,她呼吸又很輕,所以即便有起夜的下人也不會驚擾到。
她抬頭盯著陰雨密布的天,半晌,終於還是低頭,頭痛的伸手揉了揉眉心。
而這時,似是有人偷偷摸摸的從她視線裏跑過去。
她猛然站了起來。
那個身影,她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雲若煙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來不及仔細思索就跟了上去。小心繞過水榭樓閣,她看到那黑衣人翻身入了蠻王的院子。
唔。
她雖然是有時候挺天真的,可這並不代表她是個傻子。
蠻王院子門口是有下人守著的,她自然不會打擾下人去進去。而如今,蠻王是個核心主要人物,無論怎樣,墨非離都不會針對他做出什麼事了。
不過……
雲若煙慢慢推開了十五房間的門——這可不代表十五的院子所在還會有人巡邏查看。
她左右翻找。
東西扔了一地狼藉,她借著微弱的可視的光去查看四周所有她能查看到的東西。
最後……
定格在他的鞋子裏。
雲若煙跪在十五床前,努力伸手去夠著他的鞋,左右翻看果真看到了鞋子的鞋墊下有一封書信。
她心一跳。
打開。
“見字如麵,將軍,隨時侯著將軍歸來。東陵滿目瘡痍,若是沒有西涼的死穴,不建議開戰。”
這封信誰寫的?
雲若煙不知道,但是她卻是很清楚一個道理的。她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又想到這好像也都是因為他的雄心壯誌,這也不怪他。
剛要把書信放回去,她突然察覺到一陣淩厲的風聲,脖頸處已經停了一絲冰涼。
“你是誰?”
她轉身抬頭,本來是想質問他手中怎麼會有這些東西的,可思前想後,她卻是又皺起了眉。
說:“墨非離,你是不是隨時想著再次開戰?”
十五的手微抖,慢慢收回了手。
“你怎麼會在這裏?”
雲若煙也很想問自己這個問題,她慢慢站起身,卻又感覺自己手腳冰涼,似乎是剛才的長劍太涼已經深入她的心脈。
所以她的血也跟著涼了。
她說:“我知道你是東陵的將軍身上也流著東陵的血,自然是沒辦法和西涼的人和滅了東陵的人握手言和。如果我沒猜錯,你吩咐弓嫿,也早就開始想著利用我,出現在我身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她盯著墨非離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隻是,你不要對我舅舅下手,你想對這西涼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對我舅舅下手。”
她的所有親人隻剩了一個舅舅。
怎麼能讓他有意外。
十五抿緊唇,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決絕和堅毅。
她很少這樣。
可他也了解她,她一旦露出這種神色是真的認真了。
沉默了半晌,他說:“好。”
“嗬。”雲若煙唇角爬上譏諷的神色,她搖頭說,“你總是答應的好聽。從過去我就發現了,你這個人啊,總是說的比做的好聽。”
她恍然想起在東陵的時候。
她說她討厭有人蹊蹺她,可墨非離到底是瞞著她做了這許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