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
真是……
劉瑜侃的確布置的有心,花生桂圓,和紅衣紅綾紅蠟燭,全部都是按照新婚時所做的。應當是花了不少銀子的。他那個小混混一向窮酸,日日住在破廟裏,如今拿出這麼多錢來為了娶溫斂,他應該是真的很愛溫斂。
可……怎麼能呢。
他們相愛了的話,那他又該怎麼辦?雖然的確是他咎由自取,可他到底這餘生漫漫,也隻想要這一人的溫暖。
可若是這人的溫暖也被他人給侵占……
那他活著就真的沒意思了。
“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你既然喜歡我,又為什麼要嫁給別人?”
溫斂抿唇,她覺得可笑,“我曾經的確很喜歡你,可是你喜歡我嗎?”
喜歡嗎?
他說:“喜歡。”
“你喜歡我卻依舊可以去迎娶丞相千金,翻身做了丞相府的女婿少主人,甚至之後還對我下毒,那我為什麼不能嫁給別人?何況,何況我現在也不喜歡你了。”
更何況,我現在也不喜歡你了。
可能這世間所有情愛最後都會以這一句為結局,無處逆轉也不能逆轉。
真是……
難過。
趙敘岸在一夜的顛沛流離之際就已經想明白了這前程後路,想著如果可以,他現在也是可以放棄一切帶著溫斂離開的。
江南塞北,哪兒都可以。
可他沒想到最後所有事竟然會以這種為結局。
我不喜歡你了。
真是……最殘忍的回答,可追根究底卻也是他咎由自取的答案和結果。
誰都不能怪罪。
趙敘岸並沒有離開。
他還有六天的時間,幹脆就準了布衣住在了溫斂家對麵。他是故意的,白日裏躲避人的耳目,晚上卻故意的使計讓劉瑜侃回不來,而他就能大搖大擺的進溫斂的房間。
他不碰她。
是純粹的不舍得再玷汙她。
他在自己小院子的二樓看,日複一日的看,劉瑜侃白日裏有很多事情需要忙,所以很多時候都不在,這時候溫斂就會一個人在門口處放了躺椅,一坐就是半天。
躺椅吱呀吱呀。
晃著的是半生時光,是半生的顛沛流離。
這小院子位臨那條長河,打開門就能看到對麵的小橋流水和撐船捕魚笑聲爽朗的人家。
平和安靜。
不急不緩的生活。
眼前是緋色的殷紅瀲灩的岸邊春景,耳邊是樹葉上垂下來低落在青石板上的聲響。偶爾還有幾隻小鳥的嘰嘰喳喳的叫囂著飛過,猶如有人在打小鼓似的,一聲一聲的打在人的心上。
這裏初春少雨常晴。
趙敘岸也在這時候感覺到胸腔處的安穩,他步步為營,無論是在朝堂上還是在丞相府中,都是步步為營的,棋差一招就是死路一條,他沒的可選。
不過他想這也是他活該。
誰讓他選擇了這一條路?
老丞相不愧是可以一手遮天權傾朝野的人物,不過是動了動手指,居然就能查探出這段時間他的所作所為。
不差分毫。
於是,一封家書就夾雜著過去的慘痛和地位的陰謀,破了和煦溫柔的風,徐徐而來。
一頭劈在他臉上。
把他最後的一點溫暖也盡數撕碎了。
不過是接到家書的第二天,就有人匆匆敲開了他的庭院,那是個躬身卑微的男人,一臉諂媚的笑:“大人。”
他心一跳,當即就知道,完了。
“這是丞相送給大人的藥,丞相已經托人算過了,丞相對麵院子裏的女人是大人的絆腳石,大人若是想著飛黃騰達平步青雲,一定不能放過她。”
嗬,絕路?
趙敘岸咬牙,他清楚的感覺到唇舌間的苦澀和血腥味,連帶著這萬裏無雲的天都變得陰沉。
他問:“要是我不願意?”
那人繼續笑,笑得仿佛沒心沒肺,他也的確沒心沒肺,因為他不清楚這故事中的兩人到底是怎樣的脾性心性,也不知他們有怎樣慘痛的經曆。
“大人,應當清楚丞相的手段。”
是啊,他比誰都清楚。
他這幾年又不是真的在丞相的庇護下成長的,丞相那個人可是手段高明的很啊,權傾朝野卻又得百姓愛戴,文武百官皆忌憚他實力和為人,可連小皇帝都不能奈他如何,自己又能怎樣?
他感覺到喉嚨處的腥甜。
半晌,隻能一字一頓的道:“我知道了,我會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