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死亡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肯定吃不到長街的糕點,或者街頭的青酒。意味著他再看不完山長水長和這般殷紅瀲灩的花海。意味著他將陷入永久的黑暗,被後人詬病被人戳脊梁骨。意味著再也沒有那些喜怒哀樂和他最憧憬的風花雪月。
他看開了。
所以他說,他說他不想活了。
雲若煙見過很多種生死。
她手下治過許多患者,卻也送走過許多患者,說到底她隻是個醫師而並非是個聖人,如何能真的做到生人白骨?按理來說是早就已經看透看穿了的,可雲若煙卻拒絕讓自己看透看穿,雲若煙怔愣著抬頭和麵前的桃花林對峙。
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雲若煙咬著牙道:“我並非是有意要殺薑貴妃,也並非是早就做好了言而無信的念頭。我也的確自私,在最後那一刻的確違約而害死了薑貴妃。”
“不怪你啊。”墨非鈺眼底染色些許悲慟,他想起他母妃的笑和她標準性的伸手撫摸他頭頂的動作,母妃身上有很清淺的香味,而他嗅了嗅,發現雲若煙身上也有。他貪戀的嗅了嗅,道:“我母妃不是被你所殺,是其他人做的。那飛鏢刺入這麼深,我尚且刺不了那麼深,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沒有內力又怎麼會刺不進去那麼深?”
他竟然是知道的。
雲若煙緘默了一瞬,還是認認真真的道:“畢竟因我而死。”
墨非鈺從回憶中緩過神,他怔怔的道:“我都快死了,說一點高興的事吧。”
“高興的……”
雲若煙恍然驚覺,自己和墨非鈺認識這麼久,她從剛遇到墨非鈺的時候就感覺他溫潤如玉而不是個心狠手辣之輩,所以她想著是能靠近他就盡可能的與他做朋友的。
但是千帆過盡一回想才驚覺。
這世間哪裏會有什麼好事。
他們中間隔著薑圓圓和墨非離。
很快,墨非鈺也發現了這一點,他無奈的伸手想要接一朵桃花卻沒有接到,桃花被風吹動落在了他的額頭。
他眼神空洞,說:“花敗了,我也該走了。”
雲若煙的醫術到底也是回天乏術。墨非鈺一種求死,且體內毒素太重太多,本應該不致死的,可是他是自己不想活了的。
天也拉不回來他。
不知從哪裏吹來一陣風。
有風夾在著桃花吹來停在二人身側,墨非鈺虛無攤開在地的手掌心中落了一枚桃花。
穩穩當當停在中央。
可是晚了。
那人已經死了。
雲若煙嚇了一跳,睜開眼一骨碌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周遭一片漆黑,四野如是,了剛才果然是做了個夢。
可太真實了。
雲若煙想,她怎麼會做這個夢呢?
頭疼。
她赤著腳下去找水喝,一口氣喝了兩杯茶才總算是把心口的心悸的感覺壓了下去,怔了會,還是爬上了床。
這次她沒能再睡著。
好容易等到白天,她起床做了個健美操,正在門口曬太陽時,十五匆匆的跑進來,慌張道:“娘娘,東陵使臣派人來接娘娘了!”
雲若煙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墨非離來了?”
“額,九皇子並沒有來,但是使臣來了。”
雲若煙瞬間興致缺缺:“哦。”
十五突然神秘兮兮的湊過去,問:“娘娘可知為何現在使臣來接娘娘嗎?”
“嗯?”
“聽說好像因為昨天墨非鈺死了,九皇子心情大好故而說好事都在一天就派人來接娘娘你……”
……
雲若煙感覺頭蒙了。
她一時分不清那是夢還是現實,是恍惚的紅塵發夢還是他墨非鈺的最後殊死一博的入了她的夢。
可他真的死了。
雲若煙恍惚道:“墨非鈺真的死了?是你聽錯了還是真的?”
“真的!”
……
做皇帝也不是個容易的事情,比如墨非離,他好容易去上朝去了,這忙了一天來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的差不多了,自己也派人去接雲若煙了,這天下事平了,三國關係也平和平安的沒話說了,他也給雲若煙正名了,就等著使臣把雲若煙接過來,自己就能過那不羨鴛鴦不羨仙的小日子了,結果呢?
誰知道他為什麼會剛下朝就出來個這事。
雲若煙跑了……
得。
墨非離感覺到自己額上青筋跳的厲害,他怒目而視瞪著台下還在澀澀發抖的使臣和一臉無辜的十五,怒斥道:“到底到底怎麼回事!”
“沒怎麼回事。”弓嫿出麵解釋,沉默了會,認真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