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嘿嘿笑道:“你怎麼會知道是我?”
“當我醒來見到那些屍體時,我也以為你們都死了。”於落回想起同伴們的死狀,心頭一陣悲戚,他冷冷道:“但當我檢查這些屍體時,我總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勁。”那人噗嗤一聲,道:“馬後炮,也罷,既然你願意說,我也不妨聽聽看。”
於落不為所動,繼續說道:“但我在來的路上想明白了,問題就出在那具被焚燒得散亂不堪的屍骨上麵。”他盯著麵前之人的背影,一個字一個字地用力說道:“那根本不是人的骨頭,東炎說得對,那真的是那頭彪的骨頭,所以你才要背那麼大的行李,展峰!”
展峰悠然然地向供桌磕了個頭道:“那也可以是另有其人故布疑陣,說明不了什麼。”於落搖搖頭,繼續說道:“一旦這個疑問解決了,整件事情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鐵山、長林、澤發、東炎、坤平,他們五人分別被割吊溺焚埋的手法所殺,並被取了肺肝腎心脾。但無論是他們的名字,還是被殺的手法,以及被取的內髒器官,都符合一個規律。”展峰冷哼一聲道:“什麼規律?”於落道:“金木水火土五行,也唯有你不符合這樣的規律。”
展峰哈哈大笑,甚至連眼淚都笑出來了。他轉過頭,於落看到的是一張扭曲猙獰的麵孔。展峰笑中帶哭著嘶吼道:“你為什麼要這麼聰明,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隻管你自己離開望鄉村不就好了,你追到這裏做什麼,你又能做什麼?”
於落積蓄了許久的眼淚此時也終於流了出來,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輕輕問道:“為什麼這麼做?”
“你問為什麼?”突然從頭頂傳來一道沙啞的喝聲,一個佝僂的人影從望湖亭內順著石階緩緩走下。於落苦笑一聲,沒有抬頭,沒有轉身,仿佛早就知道這人的存在一般。他說道:“他們五人都是你從山外帶入望鄉村的,自然也隻有你能夠給他們按照五行的規律起名字,是你向我索要了彪的屍體,也是你突然要他們與我和展峰同行。還有我想,那裝著‘白茅’的酒葫蘆也是你故意被澤發偷去的罷,村長?”
“啪啪啪”村長鼓著掌走到於落跟前說道:“想不到小神仙不僅醫術了得,頭腦竟然也這麼靈光。本想著趁你醒來後,在極度驚恐和悲憤的情緒下定然無法冷靜思考,那樣的話,你便什麼也發現不了。即便你發現了什麼,這個地方這麼隱蔽,普通人也是斷然找不著的。所以你絕對不是個普通人,是我小看了你。不錯,那酒裏我確實放了些東西,所以你大可不必那麼傷懷,他們死得並不痛苦。”
於落狠狠道:“五條活生生的人命你居然能說得如此輕描淡寫?老牛尚有舐犢之情,何況是人,他們可都是你養大的孩子啊。”村長神情堅定道:“我當然很傷心,甚至比你更傷心。但我又替他們高興,能成為天神的祭品,他們也算此生無憾了。”
於落心頭一怔,問道:“你和樂天道有什麼關係?”“樂天道?沒聽說過。”村長搖搖頭道:“你莫要再故弄玄虛,既然你能到此處,那就和我一同見證展峰是如何接受天神賜福的吧!這也許是你一輩子僅有的一次接觸到天神的機會。”於落不解道:“為什麼不是你自己,而是展峰?”
村長看著展峰的背影,眼中滿是慈祥之色。他道:“你們誰也不知道,其實我不僅二十年前出去過,四十年前我也出去過。那時年輕不懂事兒,想著在外邊兒即使胡作非為,隻要一回望鄉村誰都抓不著。所以,我......強暴了一個女孩子,她可真漂亮啊……”於落啐罵道:“無恥之徒!”
村長雙眼迷離,仿佛仍在回味當時的美好,對於落的話充耳不聞。他繼續說道:“二十年後我再出去,就在通過這石室外麵的通道時,你猜怎麼著?”他故作神秘地頓了頓,“我聽到了天神的旨意,真正的天神呐。於是我出去之後,立即按照天神的要求,通過慈幼局找到了五個孩子,年紀最小的不過一歲,大的也不過十二歲,就是鐵山他們。我還找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女子,雖然年紀稍稍大了,但還是和當年一樣漂亮。她和我說,她當時居然有了我的孩子,一個人含辛茹苦把孩子養大,二十年間受盡了世俗的白眼和冷遇,也守了二十年的活寡。不過好在我們的兒子又有了兒子,展峰就是我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