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戰術已經落後了的問題,這也正是兵政府尚書想要抓的一個點。
大順到底是軍製出了問題?
還隻是戰術落後?
如果隻是戰術落後,隻要換裝燧發槍和刺刀就行了,完全沒有這麼激烈的變革。
不就是新的火槍嗎?有什麼難度嗎?
趁著劉鈺到這個問題,兵政府尚書又問道:“既然鷹娑伯也認為,國朝軍製隻是戰術落後,那麼隻要普及新槍即可。所謂的練兵處、軍校、參謀等,實則無必要。”
劉鈺反問道:“如果不用練兵處,怎麼挑選合格的新軍兵員?不挑選合格的新兵兵員,怎麼裁撤老舊?”
“地方駐軍根深蒂固,非中央出麵直管,否則難以變革。若不變革,又怎麼讓全員學會新的陣法?派去的參謀們人微言輕,怎麼能夠訓練新式戰法?此練兵處之必要也。”
“其二,新戰法、新戰術,所變者多矣。行軍時候,縱隊間隔幾許?為何要間隔這麼多?展開為橫隊的時候,又如何變動?哪一連先走、哪一連殿後?撤退的時候如何撤走?”
“這些難道不需要軍校學習嗎?之前為將者,各有各的辦法,使得兵將分離,則兵不可用。”
“原本武將用甲、另一人用乙。兩人訓出的兵,或都可用。然而一旦換將,又不能用。”
“如今戰術統一、號令統一。如此,縱然兵將分離,亦或是臨陣換將,號令一樣可用。”
“而要做到戰術統一、號令統一,又非得軍校和練兵處不可。”
“尚書大人怎麼能,這是無用的呢?”
剛才兵政府尚書用很現實的“裁撤”問題來詰問劉鈺,現在劉鈺依樣畫葫蘆,也用了很現實的問題反問。
兵政府尚書的腦子還是清醒的,知道花隊變純隊的優勢,也親眼目睹了青州軍在西域的戰績,在戰術層麵的變革上並不反對。
或者認為在這一點上沒法反駁劉鈺,便跳開了這些,直接詢問一些很現實的東西。
那麼劉鈺就也揪著很現實的問題反問。
如果沒有練兵處,怎麼保證新軍的兵員能挑選出合格的?
如果讓當地武將自主訓練和裁撤,怎麼保證他們裁撤的都是老弱?
這個得罪人的事,本來就該有人擔。誰來擔?誰能擔?
自然是朝堂政府來擔,皇帝來擔,如果皇帝既不想擔罵名,又想節省軍費裁撤舊軍,那也就不用討論的。
皇帝肯擔這個罵名,那麼練兵處就必須要設立,這樣才能繞開錯綜複雜的當地關係。
這和劉鈺當初嚇唬人的“皇帝培養一群幹吏空降地方清查田畝”其實是一樣的道理。
靠空降,來解決盤根錯節的阻力。
既不查賬,也不查軍械,隻是選拔兵員。
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什麼喝兵血、領空餉的事,一概不管。
軍改之後再不收斂的,再處置。
敢碰空降下來的,哪怕這練兵處的官隻有個七八品,敢碰他們就是謀反。
除非失了心智。
皇帝剛打完羅刹、準噶爾,正是威望最高的時候。誰敢在這個時候造反?
要先掂量掂量能不能打得過創造了奇跡的青州軍,以及一直算是最能打的京營,和西京的野戰部隊?
劉鈺又道:“除此之外,軍校製度與武德宮營學三舍法,本就一脈相承,變革起來並無難度。”
“日後軍校選材,可如科舉。良家子入武德宮的員額不變,武德宮依舊可文可武,但軍校隻是培養專門的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