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把各自的名字簽上、印信蓋上,便立刻叫人送還各自的都城,由雙方的國家首腦簽下名字。
盡快送還,並在不久之後與下關舉行一個正式而盛大的簽約、換約儀式。
鬆平輝貞當然明白條約上的那“本息合計利滾利”的三億多兩白銀,就在於日本這邊是否主動上表稱臣。
上表稱臣,作為藩屬,子當然可以大筆一揮,免了這三億多兩白銀的利滾利利息。
正是債多了不愁,鬆平輝貞見到這個數目就明白,這根本就是扯淡。就算把這時候的日本賣了,也湊不出這麼多的白銀。
這又是一個雙贏的條件。
於大順子,仁慈為念,大筆一揮,免除了藩屬三億兩白銀的債務。
於日本國王,贏了裏子,前去朝貢,使得日本民眾不需要每個人都扛著十兩白銀的債務,莫大之功。
條約簽完,劉鈺便將鬆平輝貞私下裏叫到一旁,出了大順這邊給出的朝貢條件。
鑒於朝鮮特殊的郡王級別親王禮製,日本國國王這個封號,朝可以給予一個正式的親王級。
而日本的幕府將軍,再去掉征夷大將軍的號後,朝廷這邊也會封一個郡王、依親王禮,算是和朝鮮國平級。
真要是封個公爵,幕府這邊實在是不能夠接受。
朝鮮這邊可能會嘀咕幾句,但大順也不會再去找朝鮮國私下承認日本大君的舊事。
雙方以後也不是不能私下交流,但正式的貿易和通信使之類,都要停了。
在確定了朝貢之後的冊封級別後,鬆平輝貞最後提了一點要求,那便是希望不要以“倭”作為王印。
這一點劉鈺也滿口答應下來,真要是朝貢了,日後日本這邊要處理的事多了去了,不在這一個稱呼上。
一些朝貢之後才能處置的問題,不能在朝貢之前的條約上就簽訂。
比如日本史書中的“本紀”問題、比如自號華而稱別人為夷、比如不能與荷蘭貿易、比如武器售賣交易等。
當然,還有那個明顯是隻要朝貢就會免除的三億多兩的利息。
在確定了朝貢之後還要有一份條約要簽之後,鬆平輝貞便隻在意兩件事了。
一件便是希望劉鈺能否把昭仁和關白放歸,他們不要以俘虜的身份前往京城,而是歸來後主動前往朝貢。
二便是那些武器,能否盡快準備好,一旦朝貢稱臣,立刻就可以交割。
第一件事,聽起來很像是脫褲子放屁,但劉鈺也能理解他們的難處。
所謂的皇就是個神龕,放回去之後,幕府也好有個台階下,而且也能彰顯幕府的功勞:諸藩既然強烈建議不另立新君抗戰到底,那我幕府便把皇談回來。
“此事,倒非難事。”
“之所以樞密院允許他們奇襲京都,這也是為吉宗將軍著想嘛。鬆平君為老中,有些話我便也不避你,便直了。”
“若是你們的國王不被抓走,幕府豈不被動?再打下去,樞密院可是準備專門打譜代大名和親藩大名了。”
“你看,現在多好。諸藩先不想打了,幕府還落了個諸藩誤國的名頭。算起來,吉宗將軍也該感謝我才是,對吧?”
鬆平輝貞心裏隻想罵娘,但還是擠出笑容道:“劉君所言極是。此番一戰,不曾壓迫太狠,幕府實在感激。那劉君的意思,是可放歸?”
劉鈺點頭道:“放,放!當然放。”
“但是,也不能直接交給你們。實在的,我對你們的航海術頗不放心,萬一中途遇到風浪,那豈不是美事變成了壞事?”
“這樣吧,我送其回大阪,順帶考察一下神戶開埠的地形。”
“一來軍艦護送,一路安全。二來,若是朝貢,亦可乘坐軍艦同往下關換約後抵達;三來,大阪距離京都也更近一些。”
鬆平輝貞嘴上讚道:“大國伯爵,想的就是周到。”
心裏卻想,誰知道你又想要做些什麼。
這事議定之後,劉鈺便先在釜山等著皇帝那邊蓋上印信,估摸著皇帝還得送一套儀仗過來,日本的大名參覲交代的時候都是儀仗開路,自己若去下關換約,沒有一套儀仗著實有些寒酸。
在萩城駐守的海軍,也調集了五艘戰艦加入到釜山的艦隊裏。
陸上的儀仗,都是同文化圈的,大順這邊畢竟朝,欽差的儀仗絕對不會比幕府將軍那邊的差。
海上的氣勢,更要拿的足足的。
一直沒機會前往瀨戶內海繪製海圖,這一次正好是個機會。
一部分工兵也要隨船前往,劉鈺要“為便於日本國百姓行船”,在下關和瀨戶內海的一些地方,建造幾座燈塔。
同時還要在下關駐守一部分士兵“看守燈塔”。
在等待期間,劉鈺又做東,請了海商頭目和昭仁一起吃了個飯,賣了兩艘大船給昭仁,以方便朝貢的時候跟上艦隊。
他倒是大方,兩艘實價一共六萬兩的大商船,賣了十萬兩,自己拿了四萬的中介費,自掏了一千兩腰包,雇傭了一批海商那邊的水手,替昭仁等人朝貢的時候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