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一章 誠意展示(1 / 2)

荷蘭對英國的怨恨,對航海條例的惡心,且不說市場和運輸,隻說物流中心的好處。

假設大順現在急需美洲的棉花,量大。沒有航海條例,這活肯定是落在荷蘭人身上了:我船多、運費便宜、路熟、巴倫支一樣的信譽、跑得快、船大能偷稅降成本。

全世界打聽打聽,誰家的運費也沒有我荷蘭便宜。

如果是自由貿易,各國的資本家肯定選優勢這麼大的荷蘭航運,那麼大量的棉花就要在阿姆斯特丹集散裝箱分包。

資本又不傻,能省運費,幹嘛不省?

這樣一來,既養活了一群水手、船長、造船工匠;也養活了一群抗包的、分撿的、裝卸的;又養活了一群投機的、玩期貨的、搞海運保險的;還養活了一群開飯店的、開旅店的、開妓院的……

就像是倒了一個東印度公司,直接加間接是影響的人口數以十萬計;亦或是大順威海等地,因為駐軍按時發軍餉導致的商業畸形繁榮。

運輸業務這一套行業,也可是不止關乎貨運那點人。

法,是人定的。

而且還是外國的法。

自己當然可以不遵守。但不遵守的結果,就是被人抓住後殺頭或者搶貨。

打不過定法的人,法就有效。

想要改變現狀,隻有兩種辦法。

合法手段,當然是通過英國國會,修改法律。

但就憑米子明去了一趟瑞典,英國國會就能迅速修補法律漏洞這一點來看,這不是給點錢遊說行賄就能解決的。

要麼,就是“不合法”手段。

以暴力推翻法律執行的基礎,以暴力推翻維護法律的國家的暴力工具——英國王家海軍。

沒錯,我就違法了、我就走私了。但你抓不到我、懲罰不了我,那麼這法是否存在有什麼意義呢?

荷蘭現在麵臨的困境,其實說到底就一點:海上打不過英國。

柿子要挑軟的捏。

反英是一條路。

反法反西也是一條路。

不是說法國就比英國強大很多,所以英國是軟柿子。

而是法國可以“不講武德”,說好了隻是海上貿易的爭端,但法國不講武德,不隻在海上打,還派陸軍來阿姆斯特丹,就算荷蘭在海上大勝,那也沒用啊。

相對於法國陸軍的威脅,英國的陸軍就是垃圾,荷蘭倒還真不怕英國的陸軍。

攝政派本來秉持的外交信條,就是和法國做朋友,法國要是想當鄰居就打法國、隻要法國不想當鄰居那就是好朋友。

但法國一天天的渾身是勁兒,瞎亂用,在個比利時浪費了快一百年時間了,逼得荷蘭隻能反法,不然就要當鄰居了。

現在安東尼看到的,是大順這幫人又在煽動荷蘭的輿論、而且很可能是和法國達成了什麼密約,法國或者出於俄國出兵、或者出於大順的某些密約的目的,可能要放棄對奧屬尼德蘭的爭取。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這是真的,荷蘭當然可以選擇和法國做朋友。

也意味著,荷蘭當然可以擴大市場和走私渠道,進一步加深“中荷友誼”。

但問題是,大順會為此,準備付出多大的代價?

以及,大順與荷蘭的合作模式,是哪一種模式?

雖然說,東印度公司確實沒了。

也雖然說,荷蘭應該是歐洲唯一一個最有資格迎合劉鈺鼓吹的自由貿易的國家。

理論上,的確可以用關門放棄自由貿易,作為威脅,保證大順不會坑害荷蘭。

但,如果大順所謂的合作,隻是說荷蘭打開國門、任由大順的商船進出……那麼,安東尼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將來一旦出了事,這種利益糾葛,還不足以讓大順為荷蘭出太多的力。

而且,這對荷蘭來說,好處也並不大。

相反還會導致荷蘭大量的走私——東印度公司為了壟斷利益,控製著運貨量,而安東尼觀察到的大順的貿易手段,則是物美價廉薄利多銷,至少從巴達維亞土改上就能看出來,大順一點也不想如VOC一樣靠控製產量抬升價格——大量的貨物進入荷蘭,也就意味著更大規模的走私,這將嚴重影響英荷之間的關係。

英國沒辦法去大沽口報複大順,但卻可以報複荷蘭。

那麼,開放貿易,也就意味著荷蘭還是被大順拿著當槍使。荷蘭在用自己的命運,為大順的貨物打開市場和銷路。

中荷之間的體量差的太多,手工業發展也差的太大,彼此周邊的外交環境也截然不同。

這種情況下,不存在什麼真正的平等合作。

要麼,大順拿出勇氣,來當荷蘭的老大哥,扛起責任,我罩著你,走私也好、銷贓也罷,誰敢找你麻煩,老大哥跟他擺擺道。

要麼,一拍兩散,從此你在你的亞洲混、我在我的歐洲混,彼此永不相見。

安東尼覺得大順有在東方當天朝的習慣和傳統,一貫以來也是對朝貢國們很不錯,雖然名義上荷蘭不能真的去朝貢,但要是大順真的想擔起責任,其實對荷蘭也是個很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