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九章 少不入川(1 / 2)

雖然劉鈺很想把這些商賈當人看,但對付猴子的朝三暮四手段,卻也真的是有效。

這些商賈自來如此。

辦事之前,恨不得每個官員都是貪官,最好是個官就能收錢辦事。

辦事之後,恨不得每個官員都是青天,不貪不占不克扣不索賄不求報效不攤派。

疏浚從宜昌到重慶的纖夫路、河灘道、暗礁。

這筆錢,當做權錢交易,從朝廷手裏買下壟斷權和朝廷對他們地租問題的解決,他們會非常高興。

這筆錢,等著他們真的壟斷之後,再從他們手裏收,那就要被整天抱怨,覺得朝廷索要無度:修三峽水道,關我們毬事?

官運、商銷,我們產,那運輸和銷售和我們一點關係沒有,合著三峽沉船率高,老百姓就不吃鹽了?

隻要吃鹽,我們就能賣出去,憑啥我們出錢修三峽水道?

要是朝廷把三峽水道包給我們,過一條船,我們就抽一筆過路稅,那我們也不修。

除非有別的路可走,否則修不修都要走這條水路,那修它作甚?

是以劉鈺直接拿出對付猴子的三四、四三手段,這陝西商人果然非常高興。

這話得看從誰的嘴裏說出來。

哪怕是要錢的貪官,那也分三六九等的。

有的是明碼標價,給到錢,那是真辦事。有的則是收了錢也不辦事。

而劉鈺在商賈這邊的信譽,打了二十年的基礎,信譽是非常高的。

看上起,這像是一場和朝廷、和皇帝做的權錢交易。

劉鈺隻是皇帝的白手套,替皇帝收錢。皇帝收錢之後辦事,保這些商人壟斷川南鹽業,順便以暴力機器解決地租問題。

那這筆錢,就花的非常值了。

“國公所言甚是。”

“吾等自秦入蜀,素知蜀地產錦不產棉,百姓所用棉布,皆產自江漢。若能修繕三峽水道,也算是我等秦人為蜀人做了些善事。”

劉鈺嗬嗬一聲,心道他媽的你們這分什麼秦蜀的話,那你們的鹽還是人蜀人的鹽呢,你們靠捯飭軍需後勤賺的第一桶金還是江南的銀呢。用四川的鹽的錢修三峽水道,算個錘子的秦人為蜀人做善事?

不過劉鈺也懶得計較這些,甩出去一套三峽水道的整修方案道:“夔州府尹、奉節縣令等,早就上疏請修三峽水路,各色方案所用銀耗,皆有定案。”

“隻是如今朝廷正忙於修治淮河,事有輕重緩急,此事一直擱置。”

“我算了算,原本修纖夫拉纖路、修險灘的錢,約莫五十萬兩。”

“而如今不比以往,科學院自有專門炸石頭的炸藥,又兼有了浮標航道之法,這些都加進去,又要加增20萬兩。”

“鬆江府那邊的海商,因著要這邊的鋅錠,我準備給鋅錠加個5%的基礎建設稅。他們倒也乖巧,直接辦了個包年,提前交了10萬兩。”

“剩下的,也不能全讓你們出。陛下聖明,出內帑2萬兩。戶政府再出個8萬兩,夔州府的商賈出個10萬兩。還剩下40萬的大頭,你們拿吧。”

40萬兩,還真不多。

哪怕是朝廷給解決的地租錢,真要是辦起來,也不止這點錢。

這陝西商人算是入川陝商的帶頭大哥,在商人中頗有威望,心裏算了算,自覺大賺,忙道:“這錢自是我們出大頭。除此之外,我們是在愚鈍,不知道還有什麼要做的,還請國公提點提點。”

劉鈺笑道:“再就沒什麼了。就是你們的子弟,別在西京也別在四川了。去京城或者鬆江府,去開開眼界,看看外麵的世界。”

“這可不是周鄭交質啊,你們也沒這個資格交質。就你們這點資本,江南資本隨便動動指頭,你們就萬劫不複,朝廷都用不著用朝廷手段弄你們。”

“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個道理,你們應該比別人更明白。”

“鹽,總是有盡頭的。總要學會新的發財手段,商貿方向。否則,朝廷這邊也不高興,我也不滿意。”

對這個要求,陝西商人也隻能連連稱是。

暫不說這裏麵的道理,隻說朝廷給出的這些條件,他們不得不答應。

他們現在還真就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先領著他們去科學院轉了一圈,既是為了推廣技術,也是為了恐嚇。

如果他們不接受,那麼似乎朝廷轉身就會去扶植一個願意答應這個條件的王二麻子、趙三狗子,而且扶植起來非常容易。

不缺資本,也不缺技術。

至於道理,陝西商人也不得不承認,劉鈺說的這個道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他也明白劉鈺說的意思。

他們能夠在四川站住腳的根本原因,就是“我亦無他、唯手熟爾,而川商對販鹽一事尚不手熟。”

之所以他們能夠手熟,因為他們之前在兩淮販鹽。

他們是兩淮鹽業的競爭失敗者。

就像陝西商人之前自己和劉鈺說的那樣,一些西洋詐術騙術,都是先在東南流行。等著東南的人不好騙了後,拿到北方和西北西南,也就很容易騙到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