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七章 事物的兩麵性 上(1 / 3)

殺,是整件事情裏最簡單的一件事,毫無技術含量。

夏至剛過,蘇北各官員的奏折和秘密奏折就都已經到了皇帝的麵前,還有那份牽扯了八百多條人命的《淮安劣紳錄》。

皇帝隻隨便翻了翻那冊《淮安劣紳錄》,周圍又沒有大臣,他連假裝憤怒一下的情緒都沒做。

隻掃了兩眼,便把這冊牽扯了八百多條人命,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人命、而是鄉紳人命的文冊扔到了一邊。

花了大約半分鍾看了看這本大約20萬字的劣紳錄,花了三十分鍾看了看一同遞上來的大約1萬字的預計抄沒官田畝冊。

然後,在今天就寢之前,皇帝就一直在看劉鈺一並奉上來的《奏請鹽區墾荒疏》。

這份奏疏,一共兩份。

一份是可以拿到外麵、拿到朝堂的。

另一份,是內部版本,是不能拿到朝堂上去看的。

這些年,劉鈺已經很少再上這種正兒八經的奏疏了,皇帝隻讀了幾頁,便找到了那種久違的“正經”的感覺。

借著明亮的天保府那邊獻上來的、純粹是手工搓出來隻能作為貢品的煤油燈,閱讀著這本圖文並茂的正經的《奏請鹽區墾荒疏》。

臣鈺言:

江北範公堤,唐宋以前,悉為滄海。

自宋而後,黃河奪淮,泥沙淤墊,海岸東遷。範公堤者,宋時海岸線也。

滄海桑田之地,北自灌河陳家港起,南至南通州呂四港,西以範公堤為界,東至於海,合攏麵積四萬五千平方裏,約合畝數一千六百五十四萬畝。

詳見圖甲。

淤積之初,土皆鹽鹵,寸草不生,但利於鹽,遂有淮南鹽業之利。

然隨雨水衝刷、黃淮水淡,海氣日退、鹽鹵日素。

是以,淮南為鹽場,僅從自然條件來說,不如淮北遠甚。

自然之外,另有傳統。

因前朝製度,本朝承之,兩淮多以煮鹽之法。所為者何,以臣之見,初期是前朝洪武年間休養生息、人口稀少之不得已之策;然至以後,曬鹽之法日興,卻因鹽戶煮鹽比曬鹽方便控製,是以因襲之。

若煮鹽之法不變,選鹽不不能墾、選墾則不能鹽。

墾荒之前,要先由陛下聖裁淮南日後的定位是產鹽,還是產糧,然後才能定墾荒之法。

是以,臣先論淮南興鹽之弊。

其共有三。

其一:淮南取鹵之法,太舊。

煮鹽之前,需要先提鹵。

然而提鹵,又不是直接取海水,因為煮鹽要用柴、草,海邊缺乏,運輸不易,是以隻能就近選擇柴草多處。且因黃淮長江入海,淮南海水寡淡,非比別處。

淮南取鹵,所用之法,為宋之“攤灰淋鹵法”,是要在土地上取鹵的。

其法如下:

選擇天晴的時候,挖掘一處鹽堿地。然後夯實地基,晴天暴曬,通過水氣升騰,使得下麵的鹽分上升到夯實的地表。

然後,取草木灰,均勻地攤撒在地標,利用草木灰,吸附其中的鹽分。

待吸附的差不多了,往裏麵灌水。

再投入石蓮子,依靠浮力,確定含鹽量是否夠高、是否值得煮。

若值得煮,則將這些含鹽的草灰水,才能算是鹽鹵。

陛下恕臣之粗鄙,若在那些能夠曬鹽的地方,單單此淋鹵之法,便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平白增加了許多成本。

而此淋鹵法,又需大量的草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