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零七章 上國心態 五(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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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追道統,和影射顯學,這都必須是經曆了大順開國和之後改革的儒生才能理解的東西。

權哲身還聽不出來這種和百餘年的曆史相嵌套的東西。

對孟鬆麓所言的興水利一事,倒是頗為讚許。

隻是,兩邊的情況多有不同。

至少在淮南地區,大順這邊興修水利的主力,已經是“閑民”了;而朝鮮國的土地製度擺在那,注定了興修水利隻能依靠奴婢和征發勞役。

而“閑民”,又意味著這本身就是星湖學派的夢魘——閑民都是農村破產的農民和退租逃荒的佃戶。而星湖學派在左右分野之後,星湖左派一直試圖致力解決的,是土地兼並問題,並且思路還是很明顯的向後退的那種思路。

其實即便是大順這邊,在開國之初和明末思想激辯中,往後退回到明初那種固定身份的狀態,也一度成為主流。

但最終,頂不住蜂擁而進的白銀,也頂不住江南地區已經發展起來的商品經濟,這個退回到明初嚴格身份製的想法最終也沒有立住腳。

至少從眼前看來,似乎大順這邊解決了土地兼並帶來的“閑民”問題。

持有往回退和複古想法的人,都是激進的改革派。隻是,改革的方向,是往前還是往後的問題,但肯定不是保守派。蹲在原地前後小幅擺動一下的,才是保守派。

權哲身這種激進派,未必真的想要全麵複古,隻是因為自己找不到往前走的方向,心裏又對社會不公極為不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往回退,從先儒的學問中尋找解決方法。

他們和大順這邊的人是不一樣的。

作為文化圈的次生成員,他們身上不用背負道統這個負擔。

是以,他們的想法往往是不怎麼“正規”的。原本曆史上的基督教問題,就能看出端倪——平壤成為東方梵蒂岡的源頭,就很奇葩。權哲身這些接觸到基督教書籍的士大夫,不是“加入”天主教,而是自創了一個朝鮮教區。不管是牧師還是教區主教,都是壓根沒有天主教廷參與,自己照著基本翻譯成漢文的書,自己創出來的,全程自封。

這也算是後世那邊邪教泛濫的一個曆史淵源吧。

如今權哲身看到江蘇的改革成果後,內心其實已經有所動搖,心想是不是能走這條路呢?

出於這個想法,權哲身問了一下孟鬆麓。

“孟兄,你對閑民如何看?興國公的改革,在這裏造出了海量的閑民。可現在看來,閑民似也無甚大害?先儒以為,閑民乃天下第一大患,此中分歧,孟兄如何看待?”

孟鬆麓對這個問題,其實也真的是不好回答。

因為,這裏麵的根本問題,就是江蘇的模式,是否是可以在天下推廣的?

亦或者,江蘇的改革,隻適用於江蘇一地?

如果是前者,那學派還折騰什麼呢?不管是富民,還是製度,甚至實學,都不用他們管了,那他們存在的價值隻剩下道德教化了?

如果是後者,那問題就大了,就需要分析、弄清楚,這種改革為什麼在江蘇行、在別處就不行?

現在權哲身問出這個問題,孟鬆麓還是用學派的“標準答案”,回道:“若隻說江蘇一地,閑民,未必是壞事。”

“知江蘇一地,政抑閑民,其義非也。所謂閑民,先儒之謬說,夫閑民不可少也。”

“有閑民,然後傭賃可得也;有閑民,然後行走可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