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清風(1 / 2)

人的一生,是一個跌倒又爬起的過程,也是一個由熱鬧歸於沉寂的過程,有許多的煩惱,是在嘈雜之中不能明悟始末的。

慕容瑾走了,謝烯燃走了,陳知梔也不在身邊,現下就隻有謝芳華自己一人,悠然的行走於官道之上。

一排古舊的城牆,一片綠油的古木,一條奔騰而鳴的大江,謝芳華就這麼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那段古舊破敗的城牆,是六十年前南渝陛下被北狄兵臨城下所站立的第一道城牆,也是最後一道城牆。

當年二十萬北狄鐵騎,一路燒殺搶掠與叛國守將王鐵柱裏應外合直襲南渝都城,眼看就要滅掉南渝皇城。

是當年的十四位皇子陛下挺身而出,不管長幼,即便年僅九歲的十四皇子依然戎馬負劍躍然而出,帶著自身的宮廷護衛,直襲敵營,用自己的血和肉,用自己的魂和影,一寸一寸將即將破亡的南渝一點一點拉出滅亡的陰影。

當時年以五十的南渝陛下就站在這座破敗的城頭上,以雙臂緊握鼓槌,沉穩有力的一次次重擊打鼓,為城下的百姓將士助威,即便是雙手出血,即便是身中長箭,南渝陛下也未曾退卻一步,放下手中的鼓槌停止助威。

隻聽見震天的鼓聲響了三天,皇帝陛下便硬生生的擂了三天,身邊的侍衛欲將其換下,但南渝陛下卻大聲嗬斥道:“朕的子民再流血,朕的兒郎在戰鬥,朕的軍隊在以血肉之軀護衛護衛朕的王朝,朕怎麼能放下手中的鼓槌,這鼓便是朕手中的利劍,便是南渝的利劍,我怎麼能放下它,我要南渝的子民知道,我南渝陛下與他們同在,我要我的皇兒知道,他們的老爹一直都在,我要南渝的軍人都知道,他們守候的君王一直都在,我不能放下。”

自那之後所有衛士在不阻止南渝陛下擂鼓戰場,就那麼人堆人的當在南渝陛下之前,為其抵擋北狄的萬箭穿心。

那是一場血腥的戰鬥,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十四位皇子就在陛下的鼓聲中沒日沒夜的廝殺,不曾有一位退卻。

可歎的是,兩萬的南渝守城軍與二十萬的北狄鐵騎再加上五萬的叛國守軍生生在南渝國都之前生生血戰了三天三夜。

這一戰殺的昏天黑地,血流成河,兩萬守城軍悉數陣亡,十四位皇子無一幸免,全數犧牲。

然而這一戰殺的北狄鐵騎人人膽寒,心膽皆顫,二十五萬的大軍,生生被南渝兩萬守軍活活堵死在南逾國城門之前三天三夜。

來時二十五的人馬此時隻有十萬不到,這如何不讓北狄鐵騎駭的亡魂皆冒,他們到底侵略了怎樣一個國家,經曆了一場怎麼樣的戰爭?

一個相差數十倍的碾壓之局,竟然變成了現在這般岌岌可危慘狀?

然而時至第四天黎明之時,南渝前來支援王城的其他各軍悉數來源,此時早已疲憊不堪的北狄鐵騎終是帶著剩下的殘餘部隊悉數退走。

而前來救駕的部隊一次性將丟失的國土悉數收回,而後直抵邊界線,才停下身影。

時至那時,王城的城門依然不曾破敗,王城的婦孺依然不曾受傷,南渝國都數十萬黎民竟然生還了一半之多。

這是一個驕人的戰績,亦是一個殘酷的結局,那日之後整個王城幾乎找不出一個十到五十歲的漢子,因為他們悉數已然為國捐軀。

而那日之後南渝各地前來救駕的軍隊,無一不被眼前的場景所驚駭的不能說話,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戰鬥,更是域外各國之間聞所未聞的戰鬥。

僅有兩萬的南渝都城護衛軍竟然在十四位王子的帶領下,抵擋了二十五萬北狄鐵騎的踐踏,他們靠的是什麼力量,才能做到這樣懸賞巨大的以寡擊眾?

當眾人來到戰場上之時,全然明白了。

這是戰場麼?

不,這是煉獄。

看看那用牙齒呀住敵人喉嚨的亡魂,看看那用手臂穿透敵人心髒的烈士,看看那身中數箭依然緊緊勒住敵人脖子的勇士,看看那肢體不全卻用雙腳鎖死敵人的身軀,看看那些以命換命同死一把槍下的‘英姿’。

前來援救的將軍留下了痛苦的眼淚,這就是他們南渝的將是,這就是他們南渝的大軍,即便是死也要守住自家的大門。

還有那身先士卒的十四位皇子,即便渾身流著金貴的皇家血脈,然而他們依然站在了戰場的最前沿,沒有一人退縮至軍隊後方,直至全部戰死,也沒有一人退出戰場。

此際舉國悲傷。

然而令眾人萬萬想不到的是,聲聲力錘響鼓,為眾多軍士諸位的南渝國陛下,亦在清晨援軍來襲之際,便到底不起力竭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