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把鴛佩給我。”衛季雲一開口,就向我索要夏雲山莊的寶物。
“衛季雲,把鴦佩還給我。”我死死地盯著他,雙手有些發顫。
我與衛季雲攏共見了六次麵,他卻奪了我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與物。
我的爹爹,我對他人的歡喜。
這一夜,衛季雲對我說了很多話,他說他娶我並不是因為陰陽極,他說他真的喜歡我,他還說他不會讓我傷心……
可是現在呢?他想要拿走鴛佩,他逼得我失去了爹爹,他還幫著江湖中人對付夏雲山莊……
“靈兒還記得小時候你從土匪手裏救下了一個重傷的小男孩嗎?你說他長得斯斯文文的,就叫他書呆子,你還送給他一隻白貓,靈兒,書呆子就是我啊,就是我啊……”
我聽得怔住。
衛季雲趁我走神之際將我打暈了,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一間木屋子裏,後頸還有疼痛的感覺。
我費力地撐起身子,意識恍惚地轉頭打量這間屋子,我看見阿容正在一邊熬藥,她無意偏首看見我醒來,連連放下手中的活兒激動地向我跑來:“小姐?小姐您可算醒了,您都昏迷了三天,嚇死阿容了。”
“阿容?你沒事兒?”我的意識很模糊,可是看見阿容,我頓時清醒了。
衛季雲不是拿了陰陽極嗎?聽阿容說我昏迷了三天,三天時間,或許足夠衛季雲開啟天眼了吧……
天眼是什麼?那可是能夠窺得天機,知過去,曉未來的神物啊!
阿容告訴我衛季雲受了重傷,我連他怎麼受傷的都沒問,就蹙起眉頭忙問:“他沒事兒吧?”可是問了這個問題之後我就後悔了。
衛季雲是我的殺父仇人,我怎麼還希望他活著?
阿容注意到我的眼神忽明忽暗,忽柔忽戾,有些擔心,一邊的藥湯熱氣騰騰,滾燙的藥水衝得陶瓷蓋子汩汩作響。
阿容說,爹爹沒有死,他被衛季雲安排在了偏遠的地方養傷。
阿容說,天眼沒有被開啟。清霄派的派主和夫人太想要開啟天眼了,他們要利用天眼在武林呼風喚雨,衛季雲不願意爹娘對他失望,可又不想傷害我,於是自己演了一場戲,奪了陰陽極,卻在最後摻了假,用假的陰陽極啟動天眼——他也因此被反噬,現在生命垂危。
阿容還說,衛季雲在等我。
衛季雲在等我?
我想那夜衛季雲說的話,他竟然就是多年前我追著趕著要和他一起玩的書呆子!
書呆子可是我小時候印象最深刻的人了,他總是滴答著鼻涕,軟軟弱弱地跟我說話,沒有想到他長大後,會這麼好看,笑起來會這麼溫暖。
阿容帶我去一家客棧見到了衛季雲,他手裏攥著完整的鴛鴦佩,平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空洞無神的眼睛勉強睜著,眼瞳灰灰的,像是鋪了一層翳。
“衛季雲……”
聽見我的聲音,衛季雲的瘦動了動,眼睫也顫了顫:“靈兒?”他的聲音虛弱極了,連喊我的名字都這麼困難。
我連忙撲倒在他的床邊,哭哭笑笑地不知道說了多少話。
我告訴他我喜歡他,好喜歡好喜歡他的;我告訴他我的爹爹沒事兒了,衛季雲也會好起來的,我一點兒都不傷心了;我告訴他自從成為他的妻子之後,我有多努力想要做好一個女子該做的事情;我還告訴他書呆子和夏靈兒的事情……
衛季雲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那個弧度就和我們第一次見麵一樣,好溫暖好溫暖。
這是我和他的最後一次見麵,夏雲山莊的人被追殺,即使作為他的妻子,我卻不能送他最後一程。
我最不平淡的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
這一年的冬天下雪了,我倚在窗前,抬頭看著天空一輪明月,這月兒不亮,應該是因為下雪的緣故,我有些冷了,就搓了搓肩膀,阿容走過來替我搭上了鬥篷,晃眼一看,鬥篷好像是銀白色的。
窗前的刻竹瓷瓶插著一株梅花,旁邊擱著完整的鴛鴦佩,被暗淡的月光一照,竟然還能閃光,我低頭看著那物件,輕輕笑出聲來:“鴛鴦於飛,畢之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