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地回想著昨天夢裏的情景,在小女孩穿過我身體的時候,我似乎也聞到了這股味道。那個小女孩看起來也是六七歲的樣子,這跟昨天失竊的小男孩的屍體有什麼關係嗎?世界上沒有誰會像我一樣,因為一個夢糾結那麼多年的吧?也沒有誰會像我這樣,經常把生活和夢聯係在一起的吧?以前我覺得夢境很新奇,總想著總會有那麼一天,我肯定會去尋找夢裏的人,或者探尋與夢有關的事。可是,我也隻是意淫一下而已,從來沒有付諸過任何實際行動。可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低概率事件,我突然對自己夢境的好奇達到了頂峰。或許低概率事件正是目前正在發生的主要事件。出於對夢境的好奇,我突然對那具失竊的屍體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吃過午飯之後,並沒有繼續留在高橋的實驗提取蛋白質,而是去找了孔令平。
我:孔主任,對這次失竊事件您有什麼頭緒沒有?
孔令平:哎呀,有什麼頭緒。我現在還在苦惱著那份報告怎麼寫。五點鍾之前我就要交給譚書記了,我現在還一個字都沒有寫。你看這一堆的資料,我才剛整理好,都還沒來得及細看。
我:哦,資料還挺多的嘛。這小男孩的父母親是做什麼的呀?
孔令平:你問這個幹嘛?
我:沒幹嘛啊。隨口問一下而已。因為一般父母親都不舍得把自己孩子的遺體捐出來的,這個小孩的父母親應該是非常通情達理的人,真的是全民學習的好榜樣。
孔令平:他們不捐就沒有我們什麼事了。現在出現這樣的事情都不知道怎麼收場。如果被他們知道我們弄丟了他家小孩子的遺體,那還不知道會發生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呢。
我:話不能這麼說,他們也是為了全人類的醫學發展才捐的遺體。後麵發生的事情誰會預料得到呢。我覺得,他們既然連自家小孩子的遺體都能捐,那應該都是非常理智的人。他們應該不會因為失竊這種人禍對我們有什麼看法的。
孔令平:你沒其他事情要忙嗎?要是沒有的話留下來幫我一起想想這份報告該怎麼寫吧。
我:可以啊。但是我想先看看這些資料,這樣寫起來更加合情合理些吧。
孔令平:好啊,你就在這裏看吧。看完說說你的看法,我們要在五點前完成報告。
我把資料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從小男孩的家庭背景到就讀學校,然後發病過程、住院過程,以及最後麵送往我校整個過程仔仔細細地看了兩遍。他父親是一個程序員,母親曾經是一名護士。小男孩3歲的時候發病,在治療的這四年過程中輾轉了好幾家醫院。一年前找到了配型的骨髓,手術非常成功,在之後的一年裏基本上沒有出現血象和骨髓象的異常。一個月前突然出現流鼻血症狀,去醫院檢查結果提示複發可能。住院的這一個月裏血象變化極快,出血也越來越頻繁,出血量越來越多。在上周三的晚上,突然大嘔血昏迷,搶救無效。爸爸媽媽在一個星期前簽署了遺體捐贈協議,接著就到了我們這裏。
我:整個背景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爸媽都是同意的。
孔令平:爸媽是同意了,那爺爺奶奶姥爺姥姥呢?
我:沒提到。
孔令平:嗯,這也不是我們查資料可以得知的。
我:白血病複發。骨髓移植一年後複發,這一年都有定期檢查的怎麼複發得這麼突然?
孔令平:這也不是我們該管的部分。從離開醫院到默哀儀式,接著到昨天晚上這個時間段才是我們需要合計合計的。
我:哦。那就從誰接觸過屍體開始吧?
孔令平:這樣會不會過於簡單?
我:那從簽捐獻遺體開始?
孔令平:嗯。這個可以。
一個小時左右,報告就出來了。這份報告從遺體捐獻協議的簽訂到遺體被盜做了一個流水賬樣的陳述。五點左右,孔令平去遞交了報告和所有相關的資料,我也離開了辦公室,坐上了回番禺的地鐵。
在地鐵裏,我回想在小男孩就診過的醫院。有北京的、上海的、湖南的,最後來了廣州,接診的基本上都有血液病領域非常有名的教授。那些醫院跟昨天夢裏的醫院有什麼相關性呢?主診醫師沒有一個叫梁燕輝,護士也沒有一個叫陳麗麗的。也沒有一家醫院最後麵倒閉了或者搬遷過新院區,或有荒廢的舊院區的。小男孩的媽媽曾經在附三院工作過,或者她工作的同事裏有人叫陳麗麗,或者梁燕輝。我心想說不定陳銳達知道,他都已經在附三院工作那麼多年了,或多或少他應該聽說過一些小男孩的事情或者他媽媽的事情。
我拿起手機就給陳銳達撥過去……
我:陳醫生,你還記得前幾天廖老師在你們醫院接走過一個小男孩嗎?
陳銳達:當然記得。問這個幹嘛?
我:沒什麼。就是好奇他父母為什麼會把他的遺體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