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一輪後,阿浚終於得以回到房間休息。
劉易斯皇子雖然個性不算好,但還是挺大方的給阿浚分了一間不錯的房間。長椅茶幾梳洗間一應俱全,床鋪也是大得足以讓兩人同睡,窗口對著鎮內,整個門下鎮和洛倫斯平原的景色盡收眼底。
讓銀月解除幻化,阿浚解下裏貝翁的劍套,將自己摔在長椅上歇息。
“呼………’阿浚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一直用著不習慣的腔調說話還真是累人。”
“是哩……’銀月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
“今天辛苦你了,銀月。”阿浚拍拍長椅的空位,示意讓銀月坐在自己旁邊:“初次幻化就要維持大半天,一定很累了。”
“其實還好,隻是有點困而已。”銀月擠出一個笑容,讓阿浚安心。
“是嘛?那就好了。”阿浚攤坐在軟椅上,放鬆著自己。
在夜晚獨有的靜謐中,僅有外頭綿綿不斷的蟲鳴,還有偶爾被風拂動的草葉聲,二人相對無言。
“主人……’銀月欲言又止。
“怎麼了?”阿浚以帶點疲累的聲線問道。
銀月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問出來:“您會帶著菲琳公主出走嗎?”
“當然不會。”閉目養神,阿浚嘴上卻是答得斬釘截鐵:“這公主分明是個被寵壞了的大小姐,我們光顧自己的事已經夠忙了,何來心力處理嬌生慣養的拖油瓶?”
“不說我們正在找JP他們沒暇無心,即使他們歸隊了,也不見得願意收留這個公主。”阿浚續道:“便是戴維斯他們幾師兄弟願意,JP和妮凡肯定也要反對,我們就無謂給隊伍帶來分化機會了。”
“拖油瓶…嗎……’銀月喃喃地重複著。
沉默一會,銀月突然問道:“主人,我也是拖油瓶吧……?”
阿浚即便再累,聞言也是睜開眼睛,看著銀月問道:“怎麼這樣講?”
“雖然日常生活的餐食和住宿我都稍微幫上忙了,但戰鬥的時候我還是一無是處啊……’銀月瑟縮身子,幽幽說道:“頂多就是幻化成鎧甲,替主人擋擋攻擊而已……’
“那你還想怎樣?”阿浚直接問道。
銀月一怔,過了半刻才說道:“…我不知道,隻是想為主人再做多一點……’
“銀月,我不知道在你理想中是怎樣的。”稍頓,阿浚再道:“但在我而言,戰鬥時有盔甲保護,受傷了有人給我治療,旅行有個人伴著,這樣就夠了。”
“……’銀月小嘴下彎,低頭沉思著。
“今晚就別想太多了。”阿浚拍拍銀月的頭,道:“時候不早,快去休息吧。”
“嗯…’應了一聲,銀月便走往大床那邊坐了下來,卻不見阿浚過來,便道:“主人您不睡嗎?”
“我睡這裏就好了。”阿浚在軟椅上躺了下來。
“為甚麼?之前我們不都是一起睡的嘛?”銀月扁著嘴巴,問道。
“沙漠晚上氣溫驟降,單獨睡的話很容易受涼,再說那時隻有一塊保暖布,一起睡是沒辦法中的辦法。”阿浚解釋道:“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一起睡這回事還是可免則免。”
阿浚此話有理,但銀月不知怎的心頭一氣,慍道:“那主人您今晚一個人睡吧。”語罷就倒頭睡去,不再搭理阿浚了。
雖是對銀月突如其來的怒氣不解,然而身心疲累之下阿浚還是放棄尋找原因,合上眼睛就沉沉睡去。
一晚過去,又是另一個早晨。
阿浚悠悠轉醒,一起來就發覺背脊發疼,看來是椅麵過軟之故。
從軟椅起來,阿浚見銀月還在夢鄉,便逕自走去梳洗。
走去窗台吹風抖擻精神,阿浚已見得門下鎮開始活動起來,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不愧為供養軍隊的城鎮,生活也這麼有紀律。”阿浚心中讚賞道。與巴特路相比起來,任何生活都顯得非常健康。
望著下頭忙碌的人們,阿浚開始盤算著之後的行動:“在離開這裏之前,我一定要留下線索讓JP他們追蹤。靠劉易斯發布消息的話,我不能公開真正身份,JP他們不一定知道是我……’
“如無意外的話,JP他們應該也是從巴特路方向走來的……’仔細打量鎮內一番,阿浚思索著:“這個門下鎮大概隻有這一家旅館吧?如果他們在這個高台穀歇腳甚至留宿的話,就隻有這個選擇了。”
“隻要拜托掌櫃幫忙的話,我的口訊應該就能傳給JP他們了。”阿浚下了結論。
雖想盡快行動,然而貿然出房讓皇家護衛隊看到的話,很可能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為了避免這種情況,阿浚隻能待到銀月醒來。
“說起來,銀月她昨晚是怎麼了?”回想起銀月那罕見的怒容,阿浚暗自納悶著:“一直以來她都很溫柔的,我是說了甚麼過份的話才能惹怒她?”
搜索枯腸,阿浚還是沒法理出個頭緒來,隻好歎氣一聲作罷。
未己,銀月就醒了過來。一改過往形象,今趟銀月雖仍是睡眼惺忪,一雙美目卻少了幾分懶慵、多出了幾分氣惱,對象自然是阿浚。
“早…早安。”初次見得銀月這種神情,阿浚有點不知所措。
“早。”銀月反射性的應了句,語中已無當初婉順。
“嗯…那個……’抓抓頭,阿浚篩選好說辭才道:“我打算下去跟旅館的掌櫃拜托一聲,留下消息給JP他們。但就這樣出去的話可能會惹麻煩,所以我想穿著戰龍鎧出去。”
噘著嘴往外頭看著,板著臉的銀月看起來心不在焉,不知是還沒睡醒或是有意給阿浚看臉色。
“銀月?”阿浚不肯定銀月有否在聽,便試探性的問了一聲。
“我聽到,幻化嘛。”看起來不大甘願,但銀月還是幻化成戰龍鎧披在阿浚身上了。
對銀月的慍怒摸不著頭腦,阿浚隻好摸摸鼻子,推開門扉就離房去了。
從房間出來,阿浚就見得一個藍衣衛正在往來走著,看來就是值夜巡邏了。
“昨晚睡得好嘛?”原來負責巡邏這層的就是奈比,此刻的他正在大打嗬欠,看來沒甚精神:“這邊可慘了,隻在床上躺一陣子就熬通宵了。”
“很慘嗎?下次不讓你睡如何?”
奈比心中一突,回頭看著後方,原來是喬絲特趾高氣昂的從樓上下來了。
“呃,副長……’奈比一陣慌亂,急忙說道:“我說慘是因為還沒有資格為兩位殿下把風看守……’
“哼…腦筋倒是轉得挺快的。”喬絲特鼻頭一哼,狀甚不屑的勉強收貨:“下去吃飯吧,之後將馬車備好,兩位殿下飯後就要起程了。”
“是!”麵對地位僅次於神天的喬絲特,奈比不敢造次,快快的跑了下去。
“在下也下去吧。”不想單獨麵對喬絲特,阿浚趁勢鋪出下台階。
“站住。”喬絲特卻不放過阿浚,一把抓住他肩頭,教他走脫不得。
沒有別的選擇,阿浚隻得回頭問道:“有甚麼事嗎?”
“你騙得了兩位殿下,騙得了隊長,騙得了所有人,但騙不了我。”喬絲特恫嚇道:“聰明的就別再賴著,馬上給我滾蛋!要是敢搞甚麼小動作,小心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戒心要重到哪種地步才會一直這樣糾纏?”頓感哭笑不得,阿浚喟道:“在下本來就想在這個鎮跟兩位殿下分道揚鑣,隻是兩位殿下盛情難卻,在下見不好推辭才繼續忝隨而已。”
“編甚麼爛借口?分明是你不知用甚麼技倆蠱惑了兩位殿下和隊長!”劉易斯皇子和神天出言挽留阿浚的時候喬絲特也在場,現下她的指控完全是無理取鬧。
“那你想在下怎麼做?”阿浚不欲多作爭辯,直接問道。
“馬上滾蛋。”喬絲特答得理直氣壯。
忍住大喊“我也想啊’四字的衝動,阿浚耐著性子說道:“在下亦有此意,然而兩位殿下卻非要在下留下不可。”
“那是因為你不知使了甚麼花招騙倒他們!”喬絲特重複先前的指控。
繞了個圈子回到原地,大感頭痛的阿浚束手無策,不禁在想自己究竟何錯之有,竟先後被兩個女人讓他碰釘。
“跟到這裏就算了,敢跟入皇宮的話我一定砍了你!”喬絲特再度恐嚇道。
“倘若可以選擇的話,在下必定不會踏入皇宮半步。”阿浚翻翻白眼,容忍度快將見頂。
“是那樣就好。”喬絲特嗤之以鼻,毫不客氣的說道:“快滾下去吃飯,耽誤時間就殺了你。”
“好。”暗鬆口氣,阿浚馬上快步離開。
下到地麵一層,阿浚來到旅館自家的餐館。與旅館本身格調高尚,旗下餐館自然差不到哪裏去,裝潢是仿皇宮的貴氣,窗戶透進的陽光為餐館帶來朝氣,一張張餐椅鋪上潔白桌布,上頭放了一瓶鮮花作點綴,各配幾張花款精細的有背椅子。兩三個穿著整齊的侍應在餐館各處待命,準備隨時服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