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德領著頭,一路往前走著。
“這個地方…是叫白櫻鄉嗎?”雖是未曾來過此地,阿浚內心卻是泛起一陣悸動。
時值中午,各戶人家飄起炊煙,婦女從屋中出來呼喚,早在田間勞碌灑汗的男人們用圍巾擦擦汗,就回家吃飯,沿途還跟其他村民打招呼,感覺甚是熱絡。
“我有好陣子沒來這種鄉村了。”妮凡說道。
“我也是。”阿浚別有意味的附和。
“聖龍門附近也像這裏哩。”戴維斯徐徐說道:“村民都是務農維生,惟一出人頭地的辦法就是將孩子送進聖龍門,期望他們學有所成。”
“對啊,那個討厭鬼也是農戶人家送進來的。”丹尼斯抓抓屁股,道。
“你是說安柏斯吧。”雲狄臉色黯然。
“成為皇子的親衛隊,他的確算是飛黃騰達了。”戴維斯歎息道:“不過一直被那樣踐踏……真的好嗎?”
“寧為雞口莫為牛後。”雲狄惋惜道:“如果他是靠著阿諂奉承而取得這種地位的話,聖龍門的名聲就要被他毀了……’
“真那麼介意,何不把他鏟除掉?”JP不負責任的道:“武林大派甚麼的都很愛清理門戶這套吧?”
“豈能如此輕率就殺死同門兄弟?!”雲狄悲憤的道:“入了門就是手足,我們一同習武、一同吃喝、一同捱苦,那種同度的日子怎能就此忘記?!”
“我不大擅長中文啦,不過我記有句很好用的說話可以用。”JP攤攤手,不當一回事的道:“好像是說“兄弟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呀…’
“你這混帳!!”塾可忍塾不可忍,雲狄怒不可遏的揪住JP衣襟,掄起拳頭就要揍。
“大哥不要!”戴維斯連忙上前扣住雲狄的右臂,製止他出拳。
“住手。”阿浚回頭皺眉道:“JP,注意一下自己的說話;雲狄,克製自己,不要讓怒氣破壞這裏的安寧。”
“…抱歉。”雲狄忿然收手,背著JP道:“不過浚兄,我實在覺得自己的心胸尚未寬大得能容下JP兄此等言行惡劣之人。”
銀月在背後連連點頭,戴維斯雖也是心感同意,但總不好在此時附和。
“啊~好老實的名門大派啊。”JP語帶嘲諷的道。
“浚兄,我雖然很想繼續跟你結伴旅行,但若你執意要留下他的話……’雲狄直望JP,全不避諱的道:“那麼抱歉,我們就得就此分別了。”
看看JP不在乎的輕佻表情,看看雲狄方正老實卻快將發作的怒容,再看看其餘同伴既帶迷茫又有擔憂的容顏,阿浚感到的隻是一大陣的頭痛。
長長的歎一口氣,阿浚揉著鼻梁骨道:“給我一點時間……我之後再給你們答複。”
“那、那個,那個人已經在前麵等著了,我們快點追上去吧。”菲琳試著出口緩和氣氛。
“菲琳姑娘說得對,我們先上去吧。”戴維斯知曉菲琳心意,也是幫腔化解尷尬道。
“好挑不挑,居然在這個時候鬧翻……’刻意領先眾人前行,阿浚藉此不讓同伴看見自己的煩惱神情:“這個燙手山芋,該怎樣處理……’
“主人……’感受到阿浚煩躁憂慮,銀月覺得不是耍脾氣的時候,便用心靈感應慰問。
“先別吵我,讓我靜靜。”阿浚無暇分神應付銀月,隻能專注思考。
“主人您總是這樣!”熱臉貼人冷屁股,銀月自然不好受,便開始投訴起來:“每次遇上有甚麼困難,都要把人家丟一邊!人家隻是想幫您啊!”
“你幫得了甚麼?”話甫出口,阿浚已經後悔。
“哦,主人是這麼討厭我是嗎?那我以後就不來煩您了!”銀月兩眼淚汪汪,既哀又怨的盯著阿浚看。
二人以心靈感應溝通,旁人自是無從窺聽,隻有妮凡明察秋毫,見得兩人神色表現的細微變化,便看出兩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些事情。
對身後的複雜心思不聞不問,維德隻管繼續給眾人領路。維德對白櫻鄉出奇地熟悉,彷佛是來過數十次似的,帶起路來完全沒有半點遲疑。
“到了。”維德轉身向後頭眾人道。
座立在眼前的,是一間充滿東洋氣息的道場,看起來方正有致棱角分明,予人剛正不阿之感。
“克裏斯會住在這種地方?”一個異界的創魔士會住在這種日本風的道場,其違和感大得教阿浚不能置信。
“隨我來。”維德沒作正麵回答,隻是再度邁步走向道場。
雖是半信半疑,阿浚還是跟著走去。
一行人走到道場門前,仰頭望去,是塊鐵劃銀勾的大牌匾,上頭以漢字寫著“禦手洗道場’四字。
“那是甚麼字?”菲琳看不懂漢語,開口問道。
“禦手洗道場。”阿浚抑壓心中的鬱悶,佯裝平靜的回道。
“欸,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聽過……’菲琳納悶道。
打開道場紙門,維德帶頭脫下皮靴才踏上木板,阿浚等人也是依樣照做,惟獨JP愛理不理,直接踢著踩過無數沙泥的髒鞋進屋。
“把鞋脫掉比較好。”妮凡提醒道。
“為啥?我連在家裏都穿鞋的啊。”JP不屑一聽。
一行人進到道場的正廳,就見得有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以正座姿勢閉目坐著。身上穿上的是件深藍居合衣,旁邊放著一把長弧刀,就是東洋武士的標準裝束。青年長有一雙濃眉大眼,兩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看來是個不苟言笑的人。
察覺一行人的到來,青年緩緩睜眼,雙目清澈堅定,一股凜然正氣自眼發出,大有要製裁世間一切惡事的氣勢。
“敢問諸位客人有何貴幹?”青年一開口就是沉實聲線,透露著自身深厚的底子。
“迷途的旅人今夜需要在此歇息。”維德連自我介紹也省下,直接開門見山。
“白櫻鄉鮮少有客人到訪,拙者就一盡地主之誼,為諸位貴位接風洗塵吧。”青年倒也真是心胸廣闊,一口答應下來,果真人不可以貌相。
“勞駕。”戴維斯謝道。
“客氣。”青年稍頓,才道:“居然忘記自我介紹,拙者著實失態。”
“拙者禦手洗千刃,在此一會諸位貴客。”禦手洗千刃給一行人行個叩頭禮,阿浚感覺極不習慣。
“我們不過也是來嘮擾,用不著這種禮數。”戴維斯抱拳作揖,表示受之有愧。
“畢竟是稀客,自然不能怠慢。”禦手洗千刃從席上起來,順道將長弧刀係在腰間。
禦手洗千刃給一行人帶路,領著眾人走到道場裏的客房。
“客房隻有三餘間,恐怕會怠慢了諸位。”禦手洗千刃說道。
“不打緊,我們自己分房就是了。”阿浚說道。
“我們三個一宿。”雲狄搶先道。
“再開一間姊妹房如何?”妮凡將菲琳和銀月拉到自己身邊,笑道。
“那我就跟JP同一間房吧。”阿浚望望JP,見他沒有異議,就當他接受下來了。
維德甚麼也沒說,隻是逕自走了去最遠的廂房。
“諸位請先安頓一下,拙者這就去打點飯食。”禦手洗千刃深深點一下頭,便告退了。
“大家也累了,先進房歇歇吧。”阿浚環視眾同伴,說道。
“浚兄你也休息一下吧。”戴維斯好言相勸,畢竟阿浚已是掩不住眉間疲態了。
“…好吧。”
打開紙門,阿浚和JP進到房裏。將新劍若依和裏貝翁卸下,倚牆而放,阿浚身心一鬆,立馬整個人往床上摔去。
“這點事情就撐不住了?”JP隨手將亞卡克丟在一旁,一屁股坐在另一張床。
“你懂甚麼……’阿浚忍不住抱怨道:“你當過領袖嗎?你試過獨自麵對團隊分裂嗎?那份責任的沉重你懂嗎?”
“不懂?你當我甚麼了?”JP直截了當的答道:“我手下可是有成千上萬的啊。”
“那你為甚麼就要這麼不合群?”阿浚怪責道:“為甚麼老是要挑釁戴維斯他們?為甚麼總要製造麻煩?為甚麼要破壞我們的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