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眠,長得似乎沒有底限的深眠,長得讓阿浚忘記了時間流逝的深眠。
地是空虛混沌的,下頭似水非水,上頭灰蒙一片的,彼此間沒有絕對的分隔。
阿浚的精神浮遊著,本身的形體彷佛已經無存,感受到的隻有與環境的完全結合,無分物我,萬物為一。
除了略微的稀奇,還有意外的安心之感,彷佛自己本該如此似的。
眼角掠過一個並不陌生的白影,阿浚定睛一看,竟是命運之輪正看著自己微笑。
“命運之輪……’
出奇地,阿浚內心泛起的不是任何憎恨,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溫和感覺在流轉著。
忽地眼前一亮,混沌的景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家房間的天花板。
身下的高床軟枕,床邊的薄被棉褥,還有床頭那總在破壞美夢的鬧鍾,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在元界發生的種種,就像是夢一般的事情。
“我…回來了……’阿浚坐起身子,被子滑落,上身的糾結肌肉都裸露出來了。
“原來的衣服也不見了…難道我真的在造夢嗎?”阿浚張望一下,見得若依和裏貝翁兩柄劍倚在牆邊,這才道:“不…並不是夢……’
既然若依和裏貝翁都跟著自己來到了地球,那麼其他同伴亦應是如此,隻是他們都在哪裏了?
阿浚試著以心靈感應呼喚銀月,卻是沒有任何回應。
“是距離太遠的緣故嗎…?”阿浚撫鰓沉思。
毫無預警的,床頭的鬧鍾“嗶嗶嗶嗶’的響了起來,把阿浚給嚇了一跳。
“呼……真是令人懷念的鈴聲。”阿浚伸手按停鬧鍾,瞥見它那電子顯示屏上的數字,略微詫異的道:“咦?今天原來是上課日啊……說起來我都曠課多少天了?搞不好已經被停學了。”
阿浚苦笑一下,心道:“我也很久沒到學校去了。反正現在也不知道銀月他們的確切位置,不如回去看看前輩他們吧。”起了身來,阿浚就往浴室走去梳洗。
梳洗好了,阿浚拿起領帶、長袖恤衫和西裝長褲,將久違的學生服給穿上了。
在元界配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然而在香港帶劍上街可是一條非法持械罪,故阿浚隻能把若依和裏貝翁暫留在家。帶上所需物品,並寫下了便條交代家人莫要挪動兩柄劍,阿浚就打開門上學去。
走到上學路上,阿浚特別覺得寬懷適意。在這裏,自己不用為戰鬥而疲於奔命,閑時可以約會三五知己出來遊玩,不必擔心有人突然出來偷襲或是擄走朋友。這種生活雖然平淡,但卻是最舒適悠閑的、最叫人安心平穩的。
雖說在元界生活時,阿浚因著時常與人切磋比武而變得強大,但是那不過是為應付將來的戰鬥而作的準備。可以的話,阿浚寧可選擇一條不用再戰鬥的安寧道路。
未己,阿浚已經走到學校了。
“呂中…我的母校啊……’仰頭細看自己的母校,阿浚用眼睛把這幀照片給拍了下來,好好的收藏了在記憶之中:“說不定,以後不會再有機會看到了。”
阿浚邁步走進校園,一眾同學見得這張看來有點熟悉的麵孔,就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話題自然是這個久沒出現的風雲人物。
阿浚倒不是太在意,隻是一如往常般的走到了昔日同窗那裏,拉了張塑膠椅過來就坐下。
“咦?!”渣進、樺叔和BD三人同時倒抽一口涼氣,見了阿浚如同見到鬼魅一般。
“好久不見。”昔日同窗的反應刺傷了阿浚,隻是他立刻藏起了痛楚的臉容,擺出友善的微笑說道。
“唔哇…’浚進沒有回答,隻是變本加厲的的瞪大了眼睛,張口無言。
“怎麼了嗎?”阿浚問道。
“你呀,這兩個月來是跑到哪裏去啦,?”浚進放下了手中的原子筆,像是金魚一般的盯住阿浚看。另外兩個人點點頭,也是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說來話長,我也隻是回來看看你們的,應該不會待很久。”阿浚眼神透露出三人不能明白的深邃。
“胖占美以前很有肉的,好有趣的。”BD鼓鰓說道:“現在的胖占美很愁耶,又硬綁綁的,很沒趣啦。”
“BD別打岔,讓占美小弟說下去。”樺叔罕有的正經,似乎是相當有興趣的樣子:“告訴我們,這兩個多月來你去了哪裏?警察都已經將你當成失蹤人口了。”
“這兩個月來我的經曆實在太奇幻了,說出來你們也不會相信的,而且不知道對你們比較好。”阿浚搖了搖頭,婉轉的說道。
“少來啦,別想用這種電視劇的下三濫手段來唬我們。”樺叔不信邪道。
阿浚麵容不改,完全沒有要開玩笑的意思。三人察覺到了,心想既然阿浚這麼說,或許真的是那樣也說不定,就順著阿浚的意思,不再追問了。
“好啦,既然你不想說就算吧。言歸正傳,你是不是該去警署報個到甚麼的?還有你的家人好像很擔心你。”浚進問道。
“…也許吧。”阿浚閃爍其詞,道:“我今早是從家裏出來的,他們應該知道我已經回來了。”
“那好,會考這邊你打算怎辦?”浚進換轉話題:“你可是落後了兩個多月的進度耶?離會考還隻有個多月啊。”
“比較起會考,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作。”阿浚徐徐的答道:“況且我也說過,我大概在這裏也待不久。”
“嘿,聽你說重要的事情,難道是拯救世界不成?”浚進有點嗤之以鼻的道。
阿浚輕笑,自嘲之意甚濃:“你可以這麼說。”
“啊,原來胖占美還是很有趣的。”BD哈哈笑道。
四人嬉鬧著,逐漸把身上背負著的擔子遺忘,隻是享受著和好友相處的時光。
時間眨眼間就過去了,早會鍾鈴響起,眾學生就走到操場集隊。
“啊咧?回來了耶。”排在阿浚後麵的傑少驚訝的道。
“嗯,我回來了。”經過方才那不長的短談,阿浚慢慢舒懷了。
“誰回來了?”附近的膠水愛打聽的性格發作,探頭過來問道。
“占美啊。”傑少指指阿浚道。
“占美?!”傑少彷佛不小心說出了咒語似的,令在場所有人都把目光往這邊投來。
親眼見得阿浚站在人群當中,人聲馬上鼎沸起來,“是占美耶!”“英雄回來了!”“占美!占美!”等叫喊聲此起彼落。
待到老師出馬,眾學生才平靜下來,早會得以正式開始。
不好意思之餘,阿浚還有點不解。在離開之前,惟一幹過令自己聲名大噪的隻有在學界籃球總決場對林楓和方娜施暴一事,何解又會被眾同學捧為英雄了?
“別一臉疑惑嘛,英雄人物。”傑少消遣著阿浚道:“你知道你在學界球賽的表現震撼得直接上了頭條新聞嘛?有好幾十個科學家聞風而至,專程來港想要研究你,哪知道你沒多久就失蹤了。你呀,說是現在整個地球上最惹人注目的人也不為過了。”
“…那可糟糕了。”阿浚苦笑。當初在學界籃球決賽的時候,自己被複仇兩個字衝昏了頭腦,完全沒有考慮過在公眾地方展示出超常力量會有怎樣的後果。
“平凡是福呀。”傑少說得悠閑,感覺完全事不關己。
“能力愈強,責任愈大。”膠水突然沒頭沒腦的插嘴道:“蜘蛛俠的老名言喔。”
“對哩……’阿浚下意識的看著自己雙手,看來充滿感慨:“現在我倒是寧願自己是個甚麼也不懂的星鬥市民。”
未經曆元界的一切一切之前,阿浚從未想過可以到母校上學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動,阿浚這所剩無己的安寧也就一點一滴的逝去。
早會過後,眾學生就魚貫走回所屬的教室上課,而教師們也各自散去,為這一天的教學工作作準備。
回到課室安定下來,附近的同學紛紛過來詢問阿浚這段日子的去向,有問是不是跑去跟新女友私奔,亦有問是不是超仙脫俗了,阿浚都搖搖頭笑說不是,委婉其辭的把同學給應付過去。
未己,班主任英老師也來到了。道過早安,英老師就開始點名。
“金尊。”
“到。”膠水活像小學生似的舉手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