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人王城中央,那座雖占地極廣,但好聽點也隻能說是大氣,以巨石疊成,用獸骨兵刃裝飾,怎麼看都彷彿帶著一股荒莽氣息的獸人王宮前麵,有著一片相當寬闊的廣場。
這是一大片鋪滿帶黑白條文的紋麻石板,形狀大致呈橢圓形,寬闊到足夠萬人列陣,且相當厚實耐用又不失美觀的廣場。
這地方,除了每年慶祝戰勝之日,與相隔幾天的帝國建立之日那幾天裏,會有各大氏族代表聯名前來之外。這座於慶祝期間內,會聚集來自帝國各處,為了弘揚各族勇武,或純粹想展露頭角的年輕人,充滿一種象征意義的廣場,平常大多時間都顯得相當空曠。
或者應該說,因為獸人特殊的曆史,與種族的個體大小差異,因此獸人王城中,人數一直都不算多。
不過……
今天,這個相當平常的日子裏,應該寬闊無人的獸人王宮廣場周圍,被立起了一柱又一柱色彩鮮豔的圖騰柱。
大量的火把被點上,長桌被排起。
新鮮的水果,全隻火烤到金黃噴香的巨獸,與一盤盤精致的餐點也被擺了出來。
套上俐落服飾的凱特族侍女,歪著頭,一手抱著餐盤,一手伸到頭頂,仔細地打理貓耳旁的花飾。
廣場正前方,一整排頭頂著白色長耳,微笑就會露出兩顆潔白門齒,翹臀後還有一小團拳頭大,毛球狀尾巴的矮小附庸族女孩,穿著露出大片雪白的傳統服飾,笑容燦爛地接待著賓客。
代表各大氏族長而來的年輕傑俊,三三兩兩地在廣場邊的圖騰柱下暢聲交流。
而代表各自種族前來宴會的美麗族女們,雖有得纖細高挑,有得豐滿誘人,又有得健康俏麗,且身高同樣相差極大,但都無一例外都長相端正,儀態出色。
她們懷抱著各種不同目的,點上淡妝,穿著各類各樣,或華麗或性感的禮服,款款走入了逐漸開始熱鬧的王宮廣場。
就在場中的組成越來越複雜,細碎的喧鬧聲也有升騰跡象的時刻……
一個將近百人的龐大團體,浩浩蕩蕩地從遠方走了過來,給廣場帶來一陣騷動。
幾個隻是應長輩要求來參加宴會的族女們,遙遙看著那些在火把映照中,顯得有些模糊不清的重重人影,忍不住圍成一圈,或是掩嘴,或是壓低聲音地討論了起來。
“這團好多人啊……”
“該不會哪個沒見過世麵的小族吧……”
“有人知道他們是誰嗎?”
“嗚!這些人好像是……”
“帶這麼多隨從?有點太誇張了吧。”
“欸?你說,會不會就是他們?”
“他們?你說……”
“就是他們啊,那些最近經常聽到的傳言。”
“傳言……你是說,蠻族?”一個矮小的女孩,聽到這話似乎有些驚恐地掩住了嘴。
“對啊,那些被人類牧師帶回來的蠻族。”
“哇,蠻族!會不會很危險啊?”
“聽長輩說,他們好像很凶殘……”
“不會吧?聽說他們已經回大陸好幾天了,但居然都還沒什麼人看過他們。”
“怎麼這麼偷偷摸摸的。”少女圈中,一名比起所有人都高兩三顆頭的大號女孩,挺起了她飽滿的胸脯,臉色鄙夷。
“難不成是被嚇得不敢動了吧?”
“嗬嗬,有可能喔,他們可是躲了一千多年的蠻族。”
“還看傳得有多誇張,原來也就隻是些膽小的蠻族。”高大的少女攤了攤手。
“我看膽小怕事的是那個人類牧師。”
“哼,牧師……一想到族裏長老叮托付的事,我就感到惡心。”
“嗬,那就交給姑奶奶我吧。”
“少來,就算惡心,那牧師還是老娘的。”
“不過,不過,我聽說那牧師有打贏過索諾統領耶!”一開始顯得很膽小的矮小女孩偷偷地說。
“金獅統領!不會吧?”
“人類也有這麼強壯的啊……”
“怎麼,小妮子動春心了?”
“哈哈哈哈,討厭。”一個頭發雪白,鼻頭墨黑的胖胖少女,揮起她那足有常人兩倍厚的熊掌,嬌羞地打鬧了起來。
幸好跟她在一起的少女們也沒幾個是柔弱體格,不然這一陣亂掌打下去,一般人不吐個幾口血躺下絕對不現實。
“好啦,好啦,痛死了……冷靜點,不過我也有聽說喔,其實是誤傳,被打敗得不是索諾統領,是雷諾。”
“是啊,類似的傳言多了去。每個還都誇張到不行。”一名有著長長黑發和細細鱗尾的冷漠少女,仰頭撇嘴。
“說得也是,如果都是真的,那個見習牧師根本就比神話中的那些英雄還厲害了。”胖胖的少女歪著,哈哈笑道。
“真那麼厲害,怎麼可能還隻是見習牧師?”
“傳言真得聽聽就好,妹妹你不要太失望啊。”
“嗬嗬,不過隻是那隻小獅子啊,這就差多了。或許我可以……”高大少女眼睛轉了轉,不知想到了什麼。
“這也差太多了吧?誰傳的啊?”
“我看那牧師和那些蠻族都隻是吹噓得厲害,事實上根本是自吹自擂,名不符實。”冷漠少女卷起細長的鱗尾,勾起杯子,臉色不屑地檢查自己的指甲。
“噓,不要亂說。叔叔告訴過我,假設遇到他們,沒事就先避開,就算避不開,也絕對不要嚐試招惹他們。”一個被眾人圍在中心,黑衣白膚,雙唇火紅的少女,突然出聲警告。
“嘿,怎麼了?北海的鮫公主,說這話這可不像你啊?”高大少女第一個感到奇怪。
“嗬嗬,不過是些蠻族,唉……倫金伯爵也真得是老了啊。”冷漠少女搖搖頭,一臉遺憾。
“怎麼一回事啊?北海公主臉鼓起來了,還這麼紅……皮膚還沒好嗎?讓姊姊捏捏。”胖女孩邊笑,邊伸出她肥厚的熊掌。
“手拿開!我說真的啦!叔叔說得時候真的很認真!”黑衣少女漲紅了臉,蹦蹦跳跳地叫道。
“好啦好啦……嘿!”
“哈哈,捏到了!”胖女孩大笑著退開。
“不要鬧,我說不要鬧!”黑衣少女咬牙撫著發疼的臉頰,眼角帶淚。
“動手了,哇哇!”
“哈哈,別推別推。”
就在這由一大群少女組成,原本就不大嚴肅的討論,漸漸變成嘻鬧時,一連串的通報忽然響了起來。
“榮耀的帝國大薩滿,大地舞者,通達者,達特朱魯特大人入場!”
聽到這串響亮的稱謂,不論前一刻正在做什麼,少女們都立刻整好衣服,戰戰兢兢地退了開來。
不管是貴為四大氏族的核心成員,或隻是低等附庸族中的小成員,當聽到大薩滿的名號時,同樣身為獸人一員的她們,內心所浮現的尊敬與愛戴,都不會有多少差別。
但正當她們低下頭,摘下頭飾,看著歡呼連連的入口,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地準備提裙行禮時……
“光輝領主,裏斯特.米爾特勒,聖.見習牧師,與其追隨者四名,和其領地人民代表群入場!”
這串緊接在大薩滿通報後方,一堆相當奇怪的稱謂,跟著響了起來。
雖然部份早已收到不少消息的人們知道,正角來了,但現在廣場中,絕大多數人臉上的表情,還是瞬間轉變為愕然。
當然,也包括平常根本沒機會管事的她們……
而這時候,幾個穿得花枝招展,腦中轉動著族長請求,背負著自家種族希望的年輕族女,一聽到這連串亂七八糟,但清清楚楚有牧師兩個字的稱謂,表情一下都有些僵硬。
在互相交換了幾個眼神,大概知道幾人都被族中長輩托付過相同使命後,她們撩了撩發絲,露出苦澀,但仍充滿魅力的微笑,什麼話也沒說地跨出了腳步……
不遠處,騷動與歡呼的聲音還在交替著響起……
呆呆地又等待了幾十秒後,在一片驚呼,吸氣,與嘈雜的議論聲中……
上百個完全出乎她們意料的身影出現了。
她們的第一個反應是,好高。
雖然這群人跟她們所知的任何一族獸人都不像,但光是讓她們中大部分人仰視的身高來看,就絕對不可能是身高頂多兩米的人類,或精靈族的一員,當然,更不用說是矮人了。
那這些人到底是誰?
她們很疑惑。
而且,這些人的外表……
一個擺動毛茸茸短尾的女孩,拉著旁邊同伴的袖子,有些遲疑地喃喃。
“蠻……族?”
似乎沒有其他可能了。
但,她的同伴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因為,這世界上會有蠻族長這個樣子嗎?
她現在感覺起來,就像眼前有一副古典風格的龐大畫作,而畫中這些人居然就這麼直接走了出來一樣。
看看他們高挺筆直的鼻梁,看看他們纖細有彈性的身段,再看看他們舉手投足的每一步!
除了單薄的衣袍像是臨時趕製,有些粗糙之外,這群膚色瑩潤白皙,表情悠然,臉上線條剛直深刻,一頭淡藍長發還都梳得整齊如鏡的怪人們,根本沒有一絲能被冠上蠻這個字的要素。
你們到底是誰?她們不停找機會想問出這句話。
但這群不論是男是女,皆能用俊雅來形容,背後還都隱隱帶個銀色十字光紋的高大陌生人,完全無視她們。
這些人,就這麼旁若無人地跨出腳步,臉上帶著幾絲倨傲,又帶著明顯的從容,走過了她們的身邊。
步伐是那麼的自然優美,神態又是如此的高貴不可侵犯……
不知不覺的,原本想要出手攔截的她們,反而愣愣地後退了一步。
這時……
雖然走在隊伍前方,還與大薩滿隨意談笑,但卻一點都不顯眼的裏斯特,笑著拍了拍身上滾灰邊的見習牧師白袍。
走在近百道巨大的身影最前方的他,與麵向眾人爽朗大笑,送出祝福的大薩滿打個招呼後,就一搖一晃,在沒幾個人注意到的空檔,輕巧擺脫了因親身體驗傳說中的宴會,有點興奮過度的野蠻人年輕人們,緩緩走入了廣場中。
外表很普通,衣著很普通,體型也很普通的裏斯特,就像是一個正常的見習牧師一般,漫步在場中慢悠悠地逛著,偶爾他也會捏起拇指與食指,隨意地在胸前畫個十字,親切地到處打招呼。
“願光明與你們同在。”裏斯特說。
“喔……嗯,謝謝。”
這是比較常見的回答。
感覺相當冷淡,不過裏斯特並不會很在意。
他打著招呼,走到長桌邊,抓起幾樣大盤上的食物,微笑著品嚐了起來。
為了要讓今天宴會的食物,不但能夠滿足種族複雜的獸人,還要適合宴會,瑞德已經研究了好幾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