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洗完澡出來,書房的電話鈴又響了。他丟下正在擦頭發的毛巾,走進書房去接電話。
這麼折騰一通,我身上披著的真絲浴袍都被沾濕,正準備回房間去換一件衣服,路過書房門口的時候,聽見他在裏麵講電話。
電話開了免提,估計是他嫌身上還有些潮濕而不願意用手去拿電話。就一句話,讓我徹底挪不開步子。
“……查清楚了,撞了蘇正燁的是許家管家的一個侄子,秦總要怎麼辦?”
秦公子聲音很冷清,吩咐道:“查明白就行了,許素菲不會讓他死的,不管。”
什麼?是許家派人去撞的,那麼許素菲跟許露希兩個人在醫院裏說的那番話,根本就是在說給我聽?
我捏著濕漉漉的睡袍站在書房門口半天挪不動腳步。我竟再一次上了許家姐妹的當,還回來跟秦公子爭吵?,
秦公子講完電話出來,拉開門看見我一臉懵逼地站在門口,絲毫沒有意外,淡淡說道:“衣裳濕了,去換換,別涼著了。”
“我……我……對不起……”我此時窘得一句話都說不明白。我真是太笨了,再一次給秦公子惹麻煩,還誤會了他。
“嗯。”他對我良好的認錯態度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示,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一樣。
我手裏絞著衣擺,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什麼不解釋?”
“解釋?”秦公子饒有興味地挑挑眉毛,輕描淡寫地說道:“解釋什麼,你回來的時候不是已經認定是我做的麼。而且,如果你下一次再偷偷去見別的男人,說不定我真的會這麼做,我給你的警告不是假的。”
他說完拉著我回到我自己的房間,幫我脫掉濕漉漉的浴袍,換上另一件。
大概是洗完澡心情還不錯,秦公子並沒有再責怪我。按說出了這麼大的事,竟然叫許家剽竊了去,還是我親手泄露出去的,好像都已經打亂了他的計劃,我自己都覺得應該有一場暴風驟雨來臨才對,可是秦公子的反應比我想象中的要淡一些。
我以為之後還會有更大的血雨腥風,然而從秦公子的表情來看,似乎也不像。我忐忑地跟在他後麵,看他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寬鬆的浴袍從他胸前微微張開,露出精瘦而緊致的胸膛。他頭發上一滴細小的水珠落下來,正掉進浴袍裏頭,從胸口一直滑落到腹部的人魚線和小腹的三角區域,竟然有一種迷之美感。
“好看?”
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但馬上意識到不對,又搖頭,好像還是不對,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秦公子挑挑眉,笑了,朝我招招手,“過來。”
我坐到他身邊去,他伸出手來,修長的手指涼薄地劃過我的鎖骨和脖子,“蘭心,以後,不要再輕信任何人。”
我以為他終於要跟我說歌曲被剽竊的事了,連忙表決心:“我知道了,許家的人我說什麼也不會在相信,不管她們以後再說什麼,我肯定得留心眼了。”
秦公子眯起眼睛笑了,搖搖頭,“不光是許家,所有人。”
他不打算說那件事嗎?我有點迷糊,“也……包括你嗎?”
他點了點頭,“對,也包括我。”
我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他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說另外一個話題,“這世上,很多事,都不是你眼睛看到的那樣,也不是你現在以為的樣子。也許等你完全明白,需要很久很久,但是,在你明白之前,你要記住,不要輕易去相信。”
那時我是真的不明白。很多年以後,當我終於明白了他這句話以後,我隻覺得滿心都是酸楚。
隻能說,那時候我是真的很傻。我隻有十六歲,而在之前的十幾年時間裏,我一直都被葉老虎以一種幾乎與世隔絕的方式養著,我對外麵的人心和風雨都一無所知,所以才會這麼輕易就被許家姐妹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就像一隻可笑的老鼠。
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裏,我忽然承受了過去十幾年所有的疾風驟雨,仿佛一夜長大。
我心裏還記掛著另一件事。
我看著秦公子似乎心情不壞,所以才敢遲疑著開口:“那個……你不會對蘇正燁做什麼吧?”
秦公子的眸光微微閃了閃,“為難他對我並沒有什麼好處。”
我稍微放下心來,他又補了一句:“當然一切都看你。”
看我。
從離開安縣的時候開始,也許所有的事情都已經不一樣了。如果和我的糾葛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好處,甚至隻會帶來滅頂之災,我有這個自知之明,我願意從此以後假裝從來不認識他。那便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對秦公子的愧疚和自責在作祟,我咬咬牙,鼓足了勇氣,“我不會再和他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