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破碎的燕尾蝶(1 / 2)

我站在大廳裏沒動,看見服務員進來收拾碗碟。對於這種冷場麵,她們似乎已經見怪不怪,禮貌地對我和周啟文笑了笑,就開始有條不紊地把桌子上那些幾乎原封不動的菜肴端了出去。

我輕歎一聲,“啟文,從前他們跟我說秦公子很可怕,我還不覺得。現在我信了,他是一個可怕的男人,對別人狠,對自己也恨,他沒有心。”

周啟文沉默地陪著我走出去,因為電梯人好像很多,我走樓梯下去。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有人尖叫一聲,接著便是一陣驚呼:“有人跳樓了!”

紫荊苑的整體建築都不是很高,最高的樓層也就六層。我抬頭望去,在六樓的陽台上,一個穿著黑白條紋裙子的女人正迎風站著,風吹起她的長發,把她的長裙鼓得像一張帆。

我隔了兩秒鍾才驀然反應過來那是許素菲,我剛剛見過她,才結束了她父親的葬禮,然後打扮得光鮮亮麗,出來做最後的搏擊。而她最後的一點希望,被秦公子冷笑著擊碎,她終於對整個世界絕望了。

我拿出手機準備撥119救援。就在我手指還沒按到那個“9”字的時候,就看見那黑白條紋的裙子飛起來,衣帶翩然,像一隻絕望的燕尾蝶。

很快,就聽見重物墜地的聲音,像熟透的番茄從枝頭落下來掉在地上一樣“噗”的一聲,許素菲的身體落在離我不到十米的空地上。她落地的時候是仰躺著的,臉朝上,姿勢不算狼狽,眼睛大睜著,和她父親一樣,帶著憤怒與不甘,死死地盯著這個世界。

她的腹部依然高高地鼓起,鮮血從背後流出來,綻開一朵絢麗的曼珠沙華。

就在我愣神的當兒,我身後的周啟文拿出手機,已經把報警電話撥了出去。不帶感**彩地報了一串地址,“對,就是紫荊苑,有一位即將臨盆的孕婦跳樓,目測應該是自殺,是的,六樓,胎兒情況不明,應該要帶救護車來。”

那天跳樓事件的結局,是許素菲被蓋上了白布,而她肚子裏的胎兒因為已經足月,而且之前發育得比較好,竟然奇跡般地存活下來。醫護人員當場進行了剖腹手術,取出了胎兒。因為許素菲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他們縫合的時候也縫得相當潦草。

聽說當時有人聯係了秦公子,但他不承認這個孩子,最後孩子被林礫的母親林女士帶走。

許家的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在許家的兩個主要人物都相繼離世以後,許家的產業,也就從此真正地分崩離析,被秦家、陸家和其他幾家鯨吞蠶食。自此,曾經顯赫一時的許家,徹底被埋進了省城的曆史,隻殘存於老百姓街頭巷口的談資中。

林礫作為許家僅存的長子,在其中分得了相當的一部分產業,並進行了重新整改和組合,離開了省城,到鄰近的另一個城市去發展了。很多年後我聽說,林礫到那邊以後並沒有直接參與企業的管理,和從前一樣,隻保留了占絕對優勢的股權,做隱形富豪。他在那邊還投資開了兩家私營的醫院,依然在做他的老本行。

對他來說,他的野心,也不過就是不甘心。可事實上,他最喜歡的事業,依然是穿行在醫院消毒水的氣味裏,做一個救死扶傷的林醫生。

在後來的很多年裏我再也沒有見過林礫,也甚少聯係,我想他也不願意見到我。和我捆綁在一起的是他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還有他根本就不願意再想的往事。他的消息,全部都是從別人口裏聽來。

就在許素菲跳樓那件事之後不久,我卻在報紙的娛樂版上看到了一條字體頗大的新聞,說許家欺負旁支的女兒,逼人做不道德的事。細看下去,果然裏麵的主角就是女歌手Lucy。

我的心頭跳了兩跳,這段時間一直不見許露希出來發聲。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可不是這麼低調隱忍的人,她不可能一點都不關注許家這件事的動向,那麼她應該是在尋找時機。

虧得她現在還自稱女歌手,其實我清楚得很,她從當初出了幾首從我這裏偷去的單曲以後,就再也沒有鬧出什麼動靜來,這一年多時間裏,恐怕是拿著從許家敲竹杠得來的錢,還都在各種中年男人的堆裏廝混當交際花呢。

報道裏麵倒是講的很詳細,說女歌手Lucy的父親是許老爺子的親弟弟,當年兩兄弟分家的時候,Lucy的父親被哥哥狠狠地坑了一把。許老爺子故意在家產上做了手腳,Lucy父親得到的產業要麼是被故意埋下了很深的禍根,要麼就是瀕臨倒閉還負債累累的廠子。沒想到Lucy父親在分家以後,還頗有些能耐,三年之後,不僅沒有破產,反而把其中的幾個產業做得有了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