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麼緣故,秦公子拉著我出了醫院,原本就冷峻的麵龐更顯的陰沉,明明方才還是好好的,難道是因為林礫的那些話?
車緩緩的開啟,密閉的空間很是靜謐,耳邊隻有秦公子的呼吸聲,他磁性的聲音忽然響起,仿佛一顆投入湖中的石子,驚起了層層漣漪。
“其實……我和素菲……”他的語速很慢,似乎是在思量自己的故事該如何出口。
在我的印象中,秦公子並不是一個善於講故事的人,凡事能不說話解決的事情,肯定不會給任何人任何解釋。雖然其中有許素菲的存在,但我也不想錯過,隻因那是他的故事。
“我和她之間…其實也沒有那麼愛……”他的一句話讓我愣然當場。
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並沒有那麼愛?什麼意思……
我沒有開口,他繼續說著,仿佛在講述一個很久遠的老故事,“從我記事起她好像就一直跟在我身後,後來長大了,她和我說她很愛我,要嫁給我,我就娶了。我一直都把她當成一個小妹妹,照顧她,關心她,給予她想要的一切仿佛都成了理所應當,久而久之,責任就成了一種習慣。”
他為什麼會突然和我說這些,我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去回應,或許他需要的隻是一個簡單的聽眾。
也許是我的沉默讓他察覺到了一絲尷尬,話鋒突然一轉,他扭過頭,說道,“你和我的一位老師長的很像。”
那雙深沉如海的眼眸怔怔地看著我,仿佛透過了這層皮囊能夠直射到我的靈魂。
“她很好,是個好老師。”他的眼神漸漸有些迷離,似乎是在追憶著那位老師的音容笑貌。
我當然知道他說的就是項采薇了。然而對於她,顯然秦公子要比我這個女兒更為熟悉。
湞陽街那間小閣樓上曾被我翻出來的信件依然曆曆在目,當年稚嫩的他對項采薇的親切仰慕之意都流露在那青澀的字裏行間。
我眸光一轉,忍不住揶揄道,“你是不是一直暗戀她啊?""
也許是我的話讓他很詫異,他微愣一刻,隨後嘴角輕輕一扯,轉過頭望著我有些好笑地說道,“你怎麼會這麼想,那時候我才十三歲,哪懂得什麼情愛。”
他的眼神仿佛跟著記憶的腳步,一步一步走入過去,“應該說是仰慕吧,就是簡單的覺得她很好,說不上到底是哪裏好,但是很願意和她聊天,她很親切,也很能理解我。說起來,那時候很缺乏被人理解的感覺,特別是我母親去世以後。而且她很有學問,或者說,我很希望自己能有一天成為和她一樣有學識的人。”
素來沒有什麼情緒起伏的秦公子,在說起這位記憶中的老師時,那語氣中竟夾雜著絲絲崇拜感。我從來不知道強悍如他,竟然也會有崇拜的人。那位在我記憶中漸漸淡去的母親,一時間竟讓我有了更深去了解她的衝動。
我沒有打斷他,依舊靜靜的聽著他的故事,他的神色忽然幽深起來,帶著些許傷感,或者是歉疚,“可惜後來,她去世了,她的命很苦。”
他平淡的語氣中帶著些許顫抖,對他熟知的我仿佛可以看透那顆被愧疚和懊悔充斥著的心房,這個模樣讓人心疼。
“你很像她,你也很好。”他忽然如是說。
我嘴角一扯,打破了車上微微泛起的凝滯,帶著那麼一點點固執,低著頭自嘲地輕聲說道:“像她不好,她的命運很不好,我的命運也不好。”
秦公子沉默了片刻,就在我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轉過頭看著我,低低地說道:“不會的。”
我沒聽清,有點愕然地“啊”了一聲,他重複了一遍,“你以後會過得好。”好麼?我苦笑,相對而言,我確實要比項采薇幸運的多,起碼他和明翰都還在我的身側,我也能每天鮮活的出現在他們麵前。
秦公子讓唐一平直接將車開往知微路,自從知曉我身懷有孕,每次出門回來都會先將我送回家,時不時還會進屋小坐片刻。
“停車。”還沒到知微路,秦公子突然叫停。
我有些愣然,開口問道,“怎麼了?是有什麼東西落到醫院了麼?”
他朝我微微一笑,“等我。”說完便利落的開門下車,朝後方走去。
雖說他這麼大一個成年人不會有什麼事,但我卻仍舊有些不放心,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卻見他走進了一間花店。
他這是要買花送給誰?我麵色一緊,難不成他這是準備直接殺往朝天苑看許素菲麼?我有點不太明白了,他怎麼一會這樣一會那樣的,剛才還在說著他跟許素菲之間的感情比較淡呢,現在又要買花。那一會他回來我要不要先佯裝身體不適拖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