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外麵有腳步聲傳來,很沉穩而迅速的腳步聲,好像是豹三爺。我連忙推周啟文,下意識地就掙紮著想脫離他的懷抱,他“嗯”了一聲,卻把我抱得更緊。
我瞬間反應過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既然決定嫁給他了,這個“戀情”當然是要公開的。與其過一陣子再刻意地去跟豹三爺宣布,不如就讓他自己“撞破”,免得還懷疑我們別有用心。
我在他懷裏仰起頭,親吻他刮得光潔幹淨的下巴。
時間都剛剛好,豹三爺推開門的瞬間,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溫情脈脈的場麵。然後我像是被撞破秘密感到羞窘的樣子,連忙推開他,像一隻怯懦的小鹿,雙手掩住麵孔,又把頭埋在膝蓋裏。
我偷偷地用手捏了一把自己的臉頰,然後抬起頭來,滿麵緋紅,全是小兒女的情態。
這一幕全落在了豹三爺的眼裏,他皺了皺眉頭,輕咳一聲,“你們……啟文,這是怎麼回事?”
周啟文結結巴巴的,“我……”
我偷眼去看他,一臉偷腥被抓包的窘相,虧他裝得還真像那麼回事。他結巴了半天,像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握住我的手,“父親,從蘭心來到湞陽街開始,我就被她吸引,對她念念不忘。今天既然父親都看見了,希望父親……成全!”
豹三爺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臉上,過了好久,又慢慢地移到我身上,我低著頭,沒有回應。但我的左手露在外麵,我知道他是個觀察力很強的人,他一定對我先前戴著的那一隻粉鑽戒指有印象。他看了我許久,才緩緩說道:“蘭心懷著孩子……”
“秦公子不珍惜她,我願意珍惜她!父親放心,蘭心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會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的!”周啟文的語氣鏗鏘,擲地有聲,要不是我事先知道這隻是做戲,連我自己都要被他蒙蔽了,差點都以為這是真的了。
豹三爺背剪著雙手,在屋裏來回踱了兩圈,向我說道:“這懷著孩子的人啊,吃東西要多注意,不能任性。吃壞了肚子,對自己對孩子都不好。你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了?”
我很想罵兩句粗話。我是被他的好兒子下了藥,現在落到他耳朵裏,卻是說我任性胡來,胡吃海喝吃壞了肚子進的醫院。但我也不能說什麼,帶著一點羞澀,“我知道了。”
周啟文順勢說道:“西樓的那個小保姆,做的東西口味不太一樣,蘭心有點吃不慣,我想……從我那邊調一個換過來?”
豹三爺點點頭:“既然吃不慣,就換一個吧。啟文,蘭心這孩子性子拗,你多照顧她。”
這話也就相當於是默許了我和周啟文之間的關係。我原以為他總還要提些這樣那樣的要求,沒想到豹三爺居然這麼好說話,就這麼三言兩語,就把我給托付了?
而且,他說的,並不是像別的父親一樣,千叮萬囑要如何如何善待自己的女兒,警告他不許欺負她之類的,而是像甩了一個包袱一樣,叫他多忍讓。我覺得我簡直就像一隻可有可無的寵物,把我托付出去,就像“這段時間這隻小貓交給你去喂”一樣。
直到豹三爺從病房裏走出去,我依然把臉埋在膝蓋上。
我聽見周啟文輕輕地鬆了一口氣,我從他手裏抽出手。
“你在西樓,住得慣嗎,要不然,搬去我家?”
我知道他的意思,因為西樓一向都是陸錦心的閨房,即使陸錦心在國外那麼多年,西樓也照樣收拾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等著她回來。而我住的始終都是比主臥要小很多的客房,根本不像是一個主子。他有一處房子也在湞陽街,離陸家的大宅很近。
“不用了,啟文,我就住西樓。”
我拒絕了他的好意,我住的客房並沒有什麼不舒適的。而且,西樓的小保姆也換掉的話,對我來說是主是客也沒有太大的區別的。最重要的是,我現在既然已經回到了陸家,我覺得我有必要每天在陸家露臉,讓他們看見我就是陸家的大小姐。陸錦心常年在國外,而我不會一直做一個隱形人的。
我在醫院裏躺了三天,然後周啟文嫌棄醫院的設施不好,帶我回了湞陽街,叫薑醫生來看護我。
我同周啟文的親密關係在陸家開始趨向公開化。他毫不避諱地抱著我上樓,在西樓裏陪我待到很晚,甚至當著很多人的麵叫我“寶貝兒”。
不得不承認,周啟文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即使我們並不是真的戀愛,但他的工夫做得很足,每天很早就會過來陪我一起吃早餐,隻要沒事的時候,他就過來,膩在一起陪我說話,陪我散步。還有,每天早上他來的時候,都會帶一束新鮮的,帶著露水的花。有時候是玫瑰,有時候是百合,或者其他任何他偶然間發現的,覺得我可能會喜歡,想跟我分享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