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玫的聲音森冷,帶著一種類似幽冥一般的決絕。我知道她不是在恐嚇我,她說的應該是真的,因為旁邊站著一個杜大成。
就算她想放過我,杜大成卻未必。其實一直以來我都不太明白為什麼杜大成要這麼對我窮追不舍,我和杜大成的第一次見麵發生在Caesar的包廂裏,那天他給我下了迷藥,但我被秦公子救走。再後來,是葉老虎劫持我的那一次,半路碰上杜大成,對我實施強暴未遂。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明明我的身份改變,但杜大成似乎從來都不在意,甚至於都不把秦公子和豹三爺放在眼裏似的。我並不以為杜大成對我有什麼真情可言,但我對他有一種莫名的恐懼,總覺得這背後似乎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大陰謀。
這兩個人站在我麵前的時候,杜大成的氣場顯然比馮玫強大太多。
杜大成此時一直站在旁邊看著我和馮玫說話,一言未發。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那油膩的胖臉上肥肉向下堆著,眼睛不大,眼袋卻很大,臉上的肉又比較鬆垮,所以在他根本沒有表情的時候,目光天然就有了一種陰鷙的感覺。
他似乎也在試圖從我和馮玫的話裏聽出更多的信息,因為我從他的眼神裏分明看到了一抹精光。他也是個生意人,能把杜家的生意做到這種地步,腦子肯定不愚蠢。說不定他此時此刻,腦子正在大堆肥肉的掩蓋之下飛快地轉著,考慮如何從我身上獲得更大利益。
我看明白了,到了這個時候,跟馮玫說什麼都已經不好使了,不如把談判對象改成杜大成。假如我能說服他放我離開,就算馮玫想弄死我,隻怕也沒那麼容易。不過,說服杜大成,同樣也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
當務之急,無論如何,先保命才是正道。
我連忙擠出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諂媚的笑容,“喲,這不是杜老板麼,好久不見了。”
“不久,也就一年。”杜大成毫不掩飾,毫不忌諱,好像上一次見麵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一樣。
簡直是沒有一點廉恥,全無下限。
我臉上的笑容都差點僵住,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繼續保持那樣的笑容,一邊說道:“是不算太久,我是回來看看三爺的,沒想到居然在這裏又見到了杜老板。”
我故意把豹三爺的名號掛在嘴邊,就是為了提起這個話茬,好讓他稍微能想起來,我是豹三爺的女兒。杜大成這個家夥的腦回路其實我一直都不太能理解,好像碰到精蟲上腦的時候就算是第一夫人他也敢上,感覺根本就沒什麼大智慧,我簡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把杜家運作成和陸家、秦家相提並論的大產業的。
可人家杜大成確實就有這樣的本事,短短幾年的時間晉身為省城最大的暴發戶,我當然不能簡單地把這歸結為他運氣好,正好趕上了房地產膨脹的那幾年。
聽我這麼一說,杜大成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差點忘了你是陸家人”的神情,但很快就恢複了老樣子,鼻子裏哼了一聲,伸出肥胖粗短的手指在我臉上捏了一下,看向馮玫,“不錯。”
光是這一雙手,帶著煙草的焦油味和一種說不出來的汙濁味道,就讓我打心眼裏覺得惡心透了。可我還不能表現出來,隻得不動聲色地趕緊躲開。
我不知道他說的“不錯”到底是幾個意思,但馮玫好像對他的反應並不滿意,有一點著急,說道:“杜老板可是答應了的,到時候……”
杜大成忽然有些不耐煩起來,說道:“答應你的事,我當然會辦,現在還不是時候。”
“可是……”
馮玫還想繼續說下去,杜大成卻把一雙魚泡眼一瞪,“可是什麼可是,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支配了?”
聽馮玫的意思,隻怕是不打算讓我活著回去的,杜大成在見到我之前很可能和她也達成了某種口頭的協議。不過,感覺杜大成好像是忽然改變了主意似的。
這時杜大成看也沒看之前馮玫派來看守我的人,而是朝著自己身後一招手,這時候有三四個穿著整齊的保鏢走了過來,“杜老板。”
“帶葉小姐到酒店去,安排好午餐,等我談完合同回來。”
幾個保鏢連看都沒看馮玫一眼,抓著我的兩條胳膊,就把我帶了出去。
把我轉移看守地點,送到酒店去,我大概也能知道杜大成想幹什麼。無論他先前答應馮玫什麼條件,也許他都打算先把以前沒完成的遺憾給解決了。不過,既然他白天還有合同要談,至少在這一個白天,我應該還是安全的,還有機會想辦法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