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錦心還是沒有回家,我到酒店去看她,她正坐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電視。她的眼睛有點浮腫,大概是昨天哭得厲害了,看起來有一點憔悴,精神還算好。雖然是素麵朝天,但是氣色不算十分差,好像已經從極度的痛苦中緩過來了一點。
桌子上擺著一份食物,應該是酒店送過來的,好像沒怎麼動。
我坐到床邊,問道:“酒店的東西不合胃口吧,我另外給你訂個外賣?”
她搖搖頭,把頭靠到我肩上,“不用了,不太吃得下。”
“東西總要吃,他的錯是他的錯,你不能拿他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
錦心輕歎一聲,放下手裏的遙控器,“不是懲罰自己,其實我想得通。他那麼好,我一直都知道我配不上他。隻不過,他我什麼不告訴我呢,他不告訴我,我就覺得我真傻,我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成了一個笑話。我隻是有點不高興而已,胃口不好,最近都吃不下東西,聞見油膩的食物都有點想吐。”
她比我想象的要平靜。相比之前服過安眠藥自殺,為了追尋愛情而跳過樓的那個陸錦心,她在經曆了這些沉重的打擊之後一夜長大了。
但是,當聽見她說胃口不好,聞到油膩的東西就想吐的時候,我頓時覺得有點擔憂了。錦心之前一直住在牡丹園,後來搬進西郊別墅也是和秦揚住在一起,而且他們之間也早就確定了情侶關係,我可不覺得秦揚會有那麼好的定力。這萬一要是錦心懷孕了可怎麼辦,我可不想她像我一樣未婚先孕生下孩子當未婚媽媽。
但僅憑這麼一點信息我也不能斷定什麼,於是說道:“胃口不好,要不我帶你去看看醫生吧。”
她賴在床上,“不想去。”
我隻好再想別的主意,“那我打電話叫薑醫生來看你?”
錦心還是搖頭,“我不想叫薑醫生看,騙子,以前我找她要藥就給我假的,媽媽以前就告訴我不要找薑醫生。”
她說薑醫生給過她假藥,應該是說上次她服安眠藥自殺的那次吧?薑醫生那是瞧出不對勁來了,才給她假安眠藥的,這可算不上騙人。薑醫生雖然站到了周啟文那邊,但是她到底也還是豹三爺禦用的醫生。錦心她媽媽,早就去世了的葉氏夫人為什麼在很多年前就告訴她不要找薑醫生呢,那時候周啟文年紀還小,薑醫生應該還沒跟他站到一起去吧?
我於是試探著問道:“薑醫生怎麼了,為什麼那麼說呢?”
錦心皺著眉頭,好像在努力回憶,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太記得了,媽媽當時好像是說薑醫生她爸爸不是什麼好人。她爸爸以前是跟著二伯父做事的,好像用醫術害過人,把別人家小孩害成了智障。”
智障?
我的心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有些急切地問道:“他害的是誰,誰家小孩被他害成了智障啊?”
錦心似乎被我的反應嚇到了,揉了揉太陽穴,想了好一會兒,“不記得了,媽媽好像也沒跟我說那麼多。都好多年的事啦,反正隻說要我和哥哥都別找薑醫生看病。”
如果薑醫生她爸爸真的曾經是我二伯父陸兆麟的人,那麼陸耀恒作為大伯的親生兒子,豹三爺的養子,肯定是要盡量避開她才好。可是既然有著這麼一層關係,為何豹三爺又一直把薑醫生當成心腹呢?
我追問錦心,但她也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她是那種一直都活得比較沒心沒肺的女孩子,不太擅長記憶和思考,對於童年的記憶和絕大多數人一樣,十年前的都未必能記得清多少。
這事我不敢馬上告訴豹三爺,我隻好打電話給唐一平,叫他幫忙找一位靠得住的醫生,然後好說歹說的才說服錦心同意讓醫生上門來給她看病。
當著錦心的麵,我沒敢具體說出我的懷疑,但我告訴他錦心最近腸胃不好,有點犯惡心,我想他應該能意會了。唐一平的辦事效率很高,不到半個小時,醫生就已經來了。
她也沒明說是來檢查什麼的,然後給驗了尿,又檢查一些其他的簡單項目,說道:“陸小姐是近來思慮過度,引起的脾胃失和,又有點輕微的著涼,這才胃口不好的,沒事,多休息,把心態放寬,吃點健胃理氣的藥就行。”
醫生告辭的時候我也找借口離開,說順便送送他。等出了門,到了錦心聽不見的地方,我才問道:“醫生,剛才你說的都是實話麼?”
醫生看了我一眼,“當然。”
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又說道:“你是想問那位小姐有沒有懷孕是麼?目前來看還沒有,她的惡心嘔吐並不是妊娠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