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我幾乎開始癡迷地寫信,我已經壓抑了太久太久,心裏有很多的話渴望有一個能懂的人來傾聽。特別是在母親去世以後,我心裏有太多的感情衝擊,無從宣泄。
可是她一定沒有耐心,沒有時間聽我說那麼多,所以在很多時候,當我寫完一封信的時候,我並不會裝進信封,我會直接劃一根火柴,燒掉。我每天都寫一封,像日記一樣,但每個星期,我隻寄出一封。我想,一周一封,應該是不至於讓她很厭煩,也不會打擾到她生活的頻率。
她很耐心,我相信我的信她都認真地讀了,並且很認真地回信給我,開解我,安慰我。我跟她通了大半年的信,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裏,我開始慢慢地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開始藏起自己心裏的暴戾和衝動,也開始重新回歸一個正常的十二歲男孩。就連父親對我的態度都好像溫和了很多,他不再粗暴地訓斥我和扇我耳光。這其中,項采薇功不可沒。
我對她的稱呼,從項老師,到薇姐姐,在我心裏,幾乎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姐姐。
她的回信多半都是在開解我,很少會主動談到自己的事。我問過她一次,隻問過一次,因為那天我親眼看見陸家老三陸兆祥臂彎裏挽著一個女孩子到我家來做客,跟我父親在書房裏還聊了很久。那個女孩子身材很好,是比較火辣的那種類型,打扮很時尚,燙著最時興的卷發,活潑開朗,我聽見父親叫她葉小姐。
但從那個女孩的舉止和陸兆祥的表現來看,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尋常,更像是戀人。我想起項采薇看向他車子的那種近乎迷戀的眼神,心裏有種莫名的憤怒。
在我看來,項采薇是這個世界上最應該獲得幸福的女人,我希望她能永遠這樣恬靜地生活下去,臉上永遠都掛著這樣溫柔的笑容。我覺得陸兆祥配不上項采薇,可他居然還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如果不是那次秦揚正好也在家,把我拉開了,我覺得我會和陸兆祥打起來。他比我大了十幾歲,比我高了一個頭還多,正年輕力壯,哪怕是我隻能被打,我也恨不得能幫項采薇出氣。
所以那天我給項采薇寫信的時候,我就問了她,是不是很喜歡陸家老三,他家裏那麼有錢有勢,如果他欺負你該怎麼辦。
項采薇的回信讓我哭笑不得,她以一種老氣橫秋的語氣說,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她看起來根本沒有比我大很多。
而且,我已經從她看似什麼都沒說的語氣裏看出了一種飛蛾撲火般的義無反顧。
也許從那個時候起,一切就已經注定。我相信項采薇的聰慧,她不可能對於陸兆祥的一切都一無所知,可是她善良,總不忍心傷害別人。所以走到最後,受傷最深的是她自己。
隻是我沒想到,她所受的傷,比我能想象的更深。
除了陸家老三以外,還有另外一輛車,是一輛半新不舊的桑塔納,也經常在學校門口等她。我曾經偷偷盯過稍,桑塔納裏麵坐的是一個有點微胖的男人,二十多歲,我討厭他的眼神,看起來有點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