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事實真的呈現在眼前的時候,我知道對於她來說,這個衝擊還是很大的。
其實對於我來說,衝擊力何嚐不大。當我親眼看見一封穿越了時光的信箋擺在我麵前的時候,二十年的時光全都展現在那泛黃的信紙上了。
那一刻內心的酸楚,難以言說,我好像依然是那個脆弱的十二三歲孩子,竟然忍不住淚流滿麵。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落過淚,從秦家的一切都開始壓在我身上,除了責任還有危機,全部撲麵而來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再允許自己落淚了。
可是就這麼薄薄一張紙,寥寥幾行字,那是當年我沒有收到的最後一封信。
在落淚以後,其實我花了很長時間在糾結要怎麼來跟她解釋。畢竟這件事,說起來,太容易引起誤解。
但她抱住我,說,我感謝你,救我離開芭比士多,感謝你給我的庇護和包容,感謝你幫我一勞永逸地解決了葉老虎的威脅。
我的內心已經氤氳一片。
到最後,我在心裏百轉千回的那些話,居然一句都沒有用上。她根本就沒有要我解釋的,她足夠信任我。
我覺得我真是撿到寶了,她雖然年紀要小,但是並沒有一點胡攪蠻纏,省事得很。嗯,這樣真好。一輩子說長不長,兩個人真正膩歪在一起的時間算起來也不是很多,無需把時間花在費心的解釋和各種尷尬的糾結上麵,於是每天都會顯得很好,這樣的生活,過多久都不會膩。
對於男人來說,特別是經濟條件稍微好一點的男人,經常會被人罵作喜新厭舊。或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於許素菲,我也是個喜新厭舊始亂終棄的人,最終以我的冷酷無情葬送了她。可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抱怨和譴責的同時能想到,當日子漸漸磨滅了最初的一點敬慕和歡喜,漫長的餘生裏,相互理解和相互扶持顯得太重要。
我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解釋對我來說顯得太過於麻煩。有些事情本身就會呈現出無數種可能性和多麵性,同一件事可能會有幾十種不太相同的解釋,說起來,可能任何一種都是對的,也都是錯的。
愛她,但同時也並不喜歡讓這種冗長而乏味的解釋來衝淡相愛的感覺。這樣說起來也許女人很難理解,盡管偶爾的撒嬌弄癡也是一種生活調劑,但是在一個想要相濡以沫度過餘生的人麵前,假使什麼都要解釋,是一件非常疲累的事情。
那一刻我覺得我選擇的人沒有錯,即使跨越了十幾年的時間,上天終究待我不薄。
我是在那一天忽然覺得,我一定要好好善待自己這具身體。過去的三十幾年時間裏,我麵對了太多打打殺殺,讓這具軀體近乎殘破。可是她比我小了這麼多,假如說有一天我比她先離開這個世界,留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可如何是好?我總要比她多活那麼幾天,好叫她安安心心的,不必在白發蒼蒼的時候還對身後之事勞心費力。然後聽她傻兮兮的給我交待,叫我再去尋一個老伴,我定會說好。等著黃泉路上,我還會忽然出現,給她一個驚喜,不可讓她等太久,不叫她悄悄喝了孟婆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