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根仙道:“你怎……怎麼還不動手醫治?六弟的胸膛給你剖開了,一直流血不止,再不趕緊醫治,便來不及了。”平一指道:“殺人名醫是你還是我?”桃根仙道:“當然是你,那還用問?”平一指道:“既然是我,你怎知來得及來不及?再說,我剖開他胸膛後,本來早就在醫治,你們五個討厭鬼來囉唆不休,我怎麼醫法?我叫你們去楊將軍廟玩上半天,再到牛將軍廟、張將軍廟去玩玩,為甚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桃幹仙道:“快動手治傷罷,是你自己在囉唆,還說我們囉唆呢。”平一指又向他瞪目凝視,突然大喝一聲:“拿針線來!”他這麼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桃穀五仙和嶽不群夫婦都吃了一驚,隻見一個高高瘦瘦的婦人走進房來,端著一隻木盤,一言不發的放在桌上。這婦人四十來歲年紀,方麵大耳,眼睛深陷,臉上全無血色。
平一指道:“你們求我救活這人,我的規矩,早跟你們說過了,是不是?”桃根仙道:“是啊。我們也早答應了,誓也發過了。不論要殺甚麼人,你吩咐下來好了,我們六兄弟無不遵命。”平一指道:“那就是了,現下我還沒想到要殺哪一個人,等得想到了,再跟你們說。你們通統給我站在一旁,不許出一句聲,隻要發出半點聲息,我立即停手,這人是死是活,我可再也不管了。”桃穀六兄弟自幼同房而睡,同桌而食,從沒片刻停嘴,在睡夢中也常自爭辯不休。這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個個都是滿腹言語,須得一吐方快,但想到隻須說一個字,便送了六弟性命,唯有竭力忍住,連大氣也不敢透一口,又唯恐一不小心,放一個屁。平一指從盤裏取過一口大針,穿上了透明的粗線,將桃實仙胸口的剖開處縫了起來。他十根手指又粗又短,便似十根胡蘿卜一般,豈知動作竟靈巧之極,運針如飛,片刻間將一條九寸來長的傷口縫上了,隨即反手從許多磁瓶中取出藥粉、藥水,紛紛敷上傷口,又撬開桃實仙的牙根,灌下幾種藥水,然後用濕布抹去他身上鮮血。那高瘦婦人一直在旁相助,遞針遞藥,動作也極熟練。
平一指向桃穀五仙瞧了瞧,見五人唇動舌搖,個個急欲說話,便道:“此人還沒活,等他活了過來,你們再說話罷。”五人張口結舌,神情尷尬之極。平一指“哼”了一聲,坐在一旁。那婦人將針線刀等物移了出去。嶽不群夫婦躲在窗外,屏息凝氣,此刻屋內鴉雀無聲,窗外隻須稍有動靜,屋內諸人立時便會察覺。過了良久,平一指站起身來,走到桃實仙身旁,突然伸掌在桃實仙頭頂“百會穴”上重重一擊。六個人“啊”的一聲,同時驚呼出來。這六個人中五個是桃穀五仙,另一個竟是躺臥在床、一直昏迷不醒的桃實仙。
桃實仙一聲呼叫,便即坐起,罵道:“你奶奶的,你為甚麼打我頭頂?”平一指罵道:“你奶奶的,老子不用真氣通你百會穴,你能好得這麼快麼?”桃實仙道:“你奶奶的,老子好得快好得慢,跟你又有甚麼相幹?”平一指道:“你奶奶的,你好得慢了,豈非顯得我‘殺人名醫’的手段不夠高明?你老是躺在我屋裏,豈不討厭?”桃實仙道:“你奶奶的,你討厭我,老子走好了,稀罕麼?”一骨碌站起身來,邁步便行。桃穀五仙見他說走就走,好得如此迅速,都是又驚又喜,跟隨其後,出門而去。嶽不群夫婦心下駭然,均想:“平一指醫術果然驚人,而他內力也非同小可,適才在桃實仙頭頂百會穴上這一拍,定是以渾厚內力注入其體,這才能令他立時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