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的第一天,秦奮就有個飯局,他本想找徐醒談談,傳達一下範榮的意思,給他們一筆錢,把他們遣散,但因為有飯局,不得不推遲了。
打電話邀請他的是高峰,設局的卻是滕達。
之前在傳媒院冠軍球隊的聯誼晚宴上,滕達酒後曾拍著胸脯說要去看看高峰姐夫,大家以為他是話趕話逢場作戲,沒成想五天前他還真去高峰家了。
孤獨失意多年,沉浸在中年喪妻、落魄無助狀態中的高峰姐夫,一直沉默寡言,即使麵對熱情善談的滕達也一樣。
誰知第二天滕達又去了,拉著高峰姐夫喝了一下午,把當年的風光,圈裏的齷齪角落,挨個數了一遍,這一天高峰姐夫話多了些。
第三天滕達再去時,帶了連個泥瓦匠,滕達出錢買料,把高峰家的房子修補了一下,然後讓幾個孩子去對麵串店買了一些烤串,又跟高峰姐夫喝了一頓。
滕達跟他說:“你比我歲數大,踢球的資格比我老,在圈裏的成就比我高,但這些都不是我跟你喝酒的原因。”
見高峰姐夫很用心地在聽,滕達繼續說:“我來跟你喝酒,是因為我敬你身上‘情義’二字,聽小峰說,當年你已經因傷退役,還是拿出所有錢想換老婆一命。老婆走了,你又收留撫養年幼無親的小舅子,這事聽著在情在理,但真他媽輪到身上,我跟你說,沒幾個能做到的。你是個爺們!今天你能坐這兒跟我喝頓酒,是我滕達的榮幸,我再出去跟朋友吹牛逼,說我跟你這樣一個爺兒們喝過酒,他們得說一個‘服’字。”
那天吃飯,高峰幾個孩子都沒在場,隻是後來遠遠聽見高峰姐夫在屋裏喊著高峰姐姐的名字嚎啕大哭。
那天以後,高峰姐夫不再鬱鬱頹廢,洗心革麵要重新振作,支撐起這個家。他安排了一頓飯,要好好感謝當頭棒喝喚醒了他的滕達,還讓高峰聯係經常掛在嘴邊的秦大哥,讓他的秦大哥一定也來。
其實自從秦奮將一把收款箱鑰匙給孩子們保管後,高峰家的經濟狀況已經好轉了很多。家裏的變化莫長鬆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知道這是小舅子遇到了貴人。現在既然想要開始新的生活,自然要一一謝過。
吃飯的屋子跟修電動車的鋪子隔了一扇門,麵積很小,因為已經放了一張床,支開一張圓桌立刻顯得很擁擠。
莫長鬆把家裏昏暗的燈泡換成了高瓦數的節能燈,又特意買了一套新的瓷碗和筷子,用來招待客人。
選筷子的時候,高峰喜歡刻著梅蘭竹菊團的,莫長鬆卻堅決買了寫著“富貴”二字的。
飯桌上一共六個人,除了莫長鬆、高峰、滕達、秦奮,還有兩個心善好施的鄰居,這幾年逢年過節,經常給莫長鬆和高峰送點粽子餃子月餅啥的,莫長鬆當時說不出千恩萬謝,但每一次他都記在心裏。
席上,莫長鬆讓高峰給秦奮敬酒,感謝他對高峰的照顧。
秦奮說:“莫大哥,我不喝酒的,滕大哥和小峰都知道。再者,算不上照顧,我跟小峰他們幾個投緣,平輩論交,就是朋友之間幫個小忙,您千萬比把我捧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