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愛娣越越離譜,在座的老老神色尷尬,想阻止又礙於長姐的麵子。幾十年血濃於水,汪愛琴對自己這個姐姐很是了解:阿姐一張嘴巴從厲害,但壞心是沒有的,一心向著自家人。隻是有時候獨斷老派的作風令人不舒服。然而現在姐姐當著一大家子人這麼評論自己女兒,還扯上自己家的經濟情況,絲毫不給人麵子,不免令她心裏窩火。她家不算富裕,但也不是上海話裏講的“脫底棺材”,女兒出嫁後房間也是留著的,嫁妝也早已準備好。而且女兒雖然是銀行客服,但屬於正式編製,福利待遇都不差。不久前又剛和華商銀行簽了無固定期合同,如果本人不犯什麼原則性錯誤,這碗飯可以吃到退休。
薛爭峰是汪愛娣女兒張倩通過同事牽線搭橋介紹的,人長得馬馬虎虎,也就勉勉強強入她眼。想著女兒今年三十歲了,夥子人看著老實,家裏條件尚可,有獨立婚房,汪愛琴不求薛爭峰今後大富大貴,隻求他對女兒好就可以了。沒想到自己百般退讓,換來姐姐這般冷嘲熱諷!
“阿姐,你也別激動。當初介紹的時候,峰在公司做IT,工資萬把塊,現在他自己和琪琪工資5000塊一個月!好了,這也就算了,我們本來也不是貪財的家庭,就圖他一個人老實。反正我想他爺娘都退休了,家裏沒有房貸車貸,總歸會貼補兒子一點的;而且峰不管怎麼也才30出頭,工作上總會有上升空間。但關於房子問題,現在他家裏一點都不肯變通。這又要回到介紹的時候,倩倩也是知道的,當時他媽媽派頭大得不得了,放言如果合適,可以在姑娘家裏附近再買一套。好了,現在談到房子問題一家人不響了。我和老林之前去看過我們周邊的房子,老的電梯房兩室一廳300萬不到可以拿下來的。琪琪在銀行工作,信用什麼都好,貸款額度也高,實在不行兩個人一起貸款也可以買啊……”
“愛琴!儂話哪能這麼好玩的,哪個老百姓家隨隨便便就能買一套房子的?又不是買白菜!男方家裏有婚房的呀!又不是沒有的!儂為啥要強人所難再買一套?貸款,貸款貸得出要還的呀,話輕飄飄的……”
“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不一定要再買,可以置換的呀。峰那套一室一廳婚房掛牌賣掉,再稍微貼點錢買個兩室一廳,隻要首付解決了,餘下金額他們兩口貸款,我們四個老人平時資助一下日子不會差到哪裏的。在一室一廳裏結婚總不是個辦法,以後還要再置換,不如一步到位……”
林琪琪看著眼前這場荒誕的鬧劇,姨媽這麼激動,大概因為薛爭鋒是姐姐介紹的,當初介紹時姐姐和介紹人一起把他得花好稻好樣樣好,結果接觸下來各方麵條件還不如自己,她自己都沒有發飆,姨媽反倒覺得自己和女兒丟了麵子,先發製人起來了。
再看看在座的姨父阿姨妹妹他們,抽煙的抽煙,低頭玩手機的玩手機,一大家子尷尬得不得了。林父知道和汪愛娣這種人沒什麼好多的,一聲不吭跑到陽台上抽煙去了。
真好笑啊,林琪琪想,今不是來恭賀舅舅一家喬遷之喜的嗎?怎麼變成對他們一家的討伐大會了?原來姨媽是這樣看我的,我就是個接電話的,有男人要就不錯了。這都是什麼事啊!
林琪琪望向還在和媽媽爭執的汪愛娣,忽然就有了種我就靜靜看你表演的樂趣。
“不是我哦!愛琴!你女兒花錢也真是大手大腳。”汪愛娣還在發表她的演講:“在外麵吃喝玩樂,還發在網上,一般人家誰受得了啊,不要自己做信用卡的,弄到最後自己錢都還不出……”
林琪琪微笑,繼續看她表演。內心對姨媽一家無比同情,同時深深懷疑,汪愛琴和汪愛娣是親姐妹嗎?
這場鬧劇最終在姨父張衛文和表姐張倩的聯袂勸下落幕。下午晚些時候,汪愛琴以林琪琪晚上還要上夜班不能留下來吃晚飯為由,拉著林父和林琪琪走了。就是不曉得“上夜班”三個字會不會成為汪愛娣晚飯時借題發揮的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