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瑉宇扭頭問醫生:“大夫,必須得手術,是吧?”
醫生點點頭,說道:“剛才黃理事說得對,你的情況不嚴重,嚴重的話,你當場就死了。”
“手術呢?手術也沒有危險嗎?”崔瑉宇喃喃問道。
醫生猶豫了一下,說道:“你是個很堅強的人,我也就不瞞你了。隻要是手術,就肯定會有風險,更何況是開顱手術呢?”
“那手術有沒有後遺症?”
“……不好說,一般會引起癲癇,失語,或者抽搐……”
“哦,那會變得很難看吧……那可不行,她喜歡帥哥呢。”
麵對崔瑉宇不停的喃喃自語,醫生無奈了,還是開導他:“崔代表,您在說什麼呢?隻要手術成功,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的。”
崔瑉宇臉色蒼白,雙目無神地盯著天花板:“應該不會失憶吧!”
醫生愕然,繼而說道:“失憶的情況非常罕見,但我無法向你保證。”
崔瑉宇自顧自地笑了一下,說道:“其實……忘了也挺好的。”
醫生和老黃麵麵相覷,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崔瑉宇恢複了些許神采,故作輕鬆地說:“沒事,不過我想過幾天再做手術,行嗎?”他想了想,又說道:“別啦,盡快把手術做了吧。萬一我等了一大頓,也沒等到想見的人,豈不是很沒麵子?”
在八月初,崔瑉宇終於接受了手術。血管瘤的位置很刁鑽,手術過程比預想的要曲折得多,還好有驚無險。
因為手術,崔瑉宇被剃去了很多頭發,這讓他很傷心。雖然手術很成功,不過他一直覺得很累,而且總是出現幻覺。
比如,他常常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病房外徘徊;在他熟睡的夜裏,總能聽到有人在外邊啜泣;他每天喝的粥,並不是韓國口味,卻異常好吃;他的衣服上,總有淡淡的花香味。
丹桂阿姨照顧了他十幾年,他已經熟悉了她的味道了;手術後,他雖然感覺遲鈍,但他心裏明白得很,他吃的飯、換洗的衣服,肯定不是丹桂阿姨所為。
但是會是誰呢?難道是媽媽的靈魂在照顧自己?
應該是這樣的吧?
可惜他不能說話,也沒法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唉,太累了,還是睡覺得了。畢竟過去三年,他都沒怎麼睡過覺。
手術後,他又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醫生才允許他出院。他越來越不習慣首爾的嘈雜,在睡夢裏還能聽到黑粉們的狂歡聲,所以他極力要求,要回到東海邊的別墅去住。
已經九月初了,天空越來越高遠,濤聲越來越洶湧。汽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好像要跑到海平線的盡頭。他帶著厚厚的帽子,搖下了車窗,迎著涼爽的海風,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想,轉眼夏天又過去了。
一場大手術,把他的元氣都耗盡了。可即使這樣,他也不願做輪椅,他倔強地拒絕了別人的幫助,緩慢而又堅定地邁進了家門。
可他卻被院裏的景象給驚呆了。
自從木槿全死了以後,他就懶得管理這個小院落了。從此,小院裏雜草叢生,還有從附近刮來的塑料袋。丹桂阿姨來打掃衛生的時候,會幫他清理一下,院子會幹淨那麼一兩天,但是很荒蕪。
現在,盛夏時節已經過去了,院子反而更有生機了。在有泥土的地方,都種上了星星點點的牽牛花,幾株顏色各異的月季長在花盆裏,擺放得錯落有致。臨近落地窗的地方,擺了一高一矮兩個石壇,石壇裏盛著一汪清澈的水,水麵上漂著一朵盈盈的蓮,清淨典雅。
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那些死去的木槿,居然全活了過來。甚至有一棵已經開花了,紫粉色的花瓣隨風搖曳,在向他招手。
他濕了眼眶,卻哀傷地想,或許,是自己的幻覺越來越厲害了,這一定是在做夢。
他緩慢地走進院子,花瓣飄飛,香氣襲人。小院深處,似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專注地修剪枝丫。微風吹過,樹影婆娑,她的身影若隱若現。
不會的,不會是她,自己是天下第一號大壞蛋,就算她釋懷了,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雖然這樣想,可他還是試探著叫她的名字,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隻有兩行熱淚在臉上流淌。
微風吹開了枝葉,她扭過頭來,臉龐終於清晰起來。她粲然一笑,宛若她六歲時的模樣,她甜甜地說:“小哥哥,好久不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