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路到村子,要經過一座山,雖然不高,但也有一段不長不短的山路。
我依稀記得,小的時候從學校去二奶奶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置身黑夜中,卻隻有自己一個人,小悅悅現在隻能算半個。
走到村子入口的時候,就可以看到我家門口的路燈,順著路走,又到了當初我爹“謝鬼”的那條小道,我也正是在這裏遇到的金光。
我一直小心看著周圍,但直到我走進家門,都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
小悅悅還是有氣無力的,我也不指望他能在這個時候跟我解釋什麼。
妹妹還沒放假,奶奶前些年已經過世,所以家裏隻有爸媽和爺爺在,不過爺爺應該已經睡了。
他們看到我回來,或悲或喜,我已經做好了一會兒要被罵的準備了,但當我媽看到小悅悅的時候,還是主動上來幫我扶住他。
我在電話裏就給他們說過了,我會帶著小悅悅一起回來,但我當時沒想到小悅悅會是這種狀態,一時也有些尷尬。
我媽扶他坐下之後,他居然還能開口叫叔叔阿姨好,倒也是難為他了。
我媽畢竟是醫生,醫者仁心,她趕緊給小悅悅檢查,問我他到底怎麼了,怎麼會這麼沒精神。
我謊稱他是拉肚子拉虛脫了,有點脫水,又坐了一天的車,所以才這樣沒精神,我媽又拿了幾支葡萄糖混了熱水給他喝,讓我帶他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談。
還真是親媽,我坐了一天車沒吃飯她都不問一下。
但我想多了,我才把小悅悅放上床,她就來叫我,說是我爹有話要問我。
我早猜到會是這樣。
我爹也直接,上來就吼,吼我為什麼不好好讀書不好好上學,非要搞到被人家勸退,他辛辛苦苦送了上學這麼多年,就換來這麼個結果,罵我不成器。
我就把我從遇到兩隻鬼,再遇到陸離,再到風天瀾設計害我的事給他講了,也告訴了他小悅悅的身份,還在我們在重慶遇襲差點就要掛。
聽我講完,他們也知道了我身上有鬼,還經曆了一係列鬼怪離奇之事,他沉默了,我媽也沉默了。
我說不是我不想上學,也不是我不認真,而是我命中有此劫,我再繼續待下去,也是躲不掉的,我必須想辦法去解決,而不是坐以待斃。
我本以為他們會很吃驚,沒想到我爹居然淡定地說了一句話,“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我不懂他是什麼意思,講真雖然我知道他是風水先生,他自己也說他是陰陽師,但是認識了陸離和陶先生之後,我不認為他這種半吊子算陰陽師。
他不再罵我,而是叫我坐下,給我講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我六歲那年,金光入體,其實是他和他師父策劃的。
他在高中時期,就已經拜了師父,學陰陽,修道。
但師父跟他說:“你沒有道根,但你的兒子有。”
所以在師父的授意下,他放棄了一心修道的打算,轉而做起了買賣,又認識了我媽。
生下我之後他想起師父說過的話,又回去找師父,是師父給我取名長夏,因為長夏屬土。
代表地府。
老師父說我的命,一早就被安排好了,我生下來就是跟地府萬年一遇的大亂有關,我從一開始就是宿命的安排。
所以我是玄陰體。
我六歲那年,我爹在師父的指示下,在家門前布了引神大陣,是引神,而非引魂。結果真的引來了兩個神,其中一個化為紅光進了我的體內。
十歲那年我車禍死亡,又死而複活,我爹受不了打擊,去問過老師父,老師父也隻是說我命裏有此死劫,也是我的一個機緣,死過一次了,就不會再死了。
至於我每年會做夢,進入我體內的神到底是什麼神,他和老師父也不清楚,所以才有了帶我去見師父的事。
老師父從我身上看到了陰陽和天道,看到了曲折和死亡,也看到了平凡和順利。
所以他叫我學武,讓我能有一個強健的體魄,去應對將來可能發生的事。
但他看不透我體內的金光,那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被陰陽拋棄了,在我和父親離開之後,他就刺瞎了自己的雙目。
之後我父親去看他,他說他這一生,將不再看陰陽。
同時他也告訴了我父親最後一件關於我的事,我再平靜也無法接受,因為老師父說的居然是命裏克所有人。
無論是我的親人,還是朋友,還是愛人,都會被我克死。
而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會再死了,就算死也會被救活,所以我的宿命就是孤老。
……
我簡直無法相信,這一切都是我爹和他師父的陰謀……
就算不是陰謀,但他們明明就是比我更清楚我的處境,卻還不告訴我,我覺得我真的有生以來第一次受到這大的欺瞞。
我看著我爹,他臉上的表情很痛苦,我媽已經忍不住眼淚,在一邊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