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袁培強老師的辦法是什麼?真的是讓學生們串供嗎?”何禮不顧林威焦急的神情,繼續耐心地問道。
楊柏鬆搖了搖頭:“沒有,袁培強老師隻是在警察取證之前給同學們上了一堂課而已。”
“什麼課?”
“袁培強以前是我們學校的語文老師,她將課本中魯迅的那篇《記念劉和珍君》與周佳琳的縊死事件相結合,給學生們上了一堂極具紀念意義的語文課。”
“《記念劉和珍君》……”何禮猛地想起在右江中心醫院時徐禎國對被害人夢境的解析。
真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在被害人夢境中魯迅所說的話,不就是《記念劉和珍君》原文裏的詞句嗎?
何禮站起身拿走楊柏鬆桌麵上的照片,並問道:“楊校長,您在看看這個人,他真的不是周佳琳的同班同學嗎?”
楊柏鬆搖搖頭:“我沒有印象。你們既然已經翻過原始的卷宗,也應該將照片進行過比對,這個人是不是周佳琳的同班同學,你們的心裏其實早就有答案了。你們這麼問我,無非是抱有一絲僥幸心理罷了。”
“那袁老師在課堂上的具體上課內容,您還有印象沒有?”
“當時我是旁聽的領導之一。袁培強在講述課文的同時,帶著班級裏的學生回憶了跟周佳琳在一起的這段短暫的時光。譬如周佳琳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子,她喜歡什麼,愛好什麼,有什麼樣的道德品質,又為班級裏的同學做過什麼事情。袁培強在講述中聲情並茂,非常富有感情,很多學生也都潸然淚下,為失去這樣一位好同學好朋友好夥伴而感到萬分難過。”
聽過楊柏鬆的回答,何禮雙臂環抱道:“這個袁培強很厲害啊!”
“很厲害?哪裏厲害?”林威問道。
“袁培強雖然沒有刻意帶著學生們對口供,可是這堂意義非凡的語文課,卻要比串供這種臨時抱佛腳的行為強上一千倍。”
何禮坐回沙發,接著解釋道:“有一個名詞叫做‘共情’,也被稱為‘同理心’,它通常指的是在人與人交往中發生的一種積極的感覺能力。當這種共情心理由單獨的個體變成為一定數量的群體後,群體的共情心理會在特殊的心理暗示下產生更為積極的心理共鳴,最終達成了對死者周佳琳全盤肯定的結論。加之班級裏的學生與周佳琳的相處時間本就很短,周佳琳原本的形象會變得模糊,而由共情心理催生出的‘周佳琳’會在短期內占滿這些人的大腦中,所以警察給每個學生取的筆錄才會變得大同小異,”
林威驚訝道:“這個袁培強也太有心機了吧?”
何禮並不讚同林威的觀點,他擺了擺手:“我倒覺得袁培強未必是故意而為之,因為‘共情’本身涉及到的是心理學的問題。心理學是一門研究人類的心理現象、精神功能和具體行為的科學,它雖然高深,但是卻與我們人類的社會生活息息相關。這種簡單的心理暗示往往都是憑借著人們的生活經驗從而獲取的具體方式方法,還沒上升到具體的理論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