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伊諾梳洗完畢的時候院外已經鋪滿了一地白霜,因著明日便要與那些人公堂對峙了,她一顆忐忑高懸的心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披著一件薄衣推門便往院中走去。

等經過那座涼亭的時候顧伊諾放緩了腳步,她的食指緊緊地攥外袍的袖衫。

為什麼會這麼緊張,好像是在期待著什麼一樣。

似乎是做足了心理準備,顧伊諾頭一次主動地向有墨玉麟斜倚著的涼亭走去。

“殿下。”

她在他身邊輕輕坐下,墨玉麟倏然睜開一雙閉眼假寐的星眸。

“又睡不著?”

他靜靜地盯著她眼底下隱隱可見的青色陰影。

“殿下不也是一樣麼。”

難得的放鬆了語氣,顧伊諾這次似乎是以一個朋友的角度在同墨玉麟交流著。

“你今夜有些不一樣。”

墨玉麟收回了視線複又合上了眼。

“我也覺著。”顧伊諾笑笑。

“我居然敢跟我朝高高在上的戰神如此說話,當真是瘋了。”

墨玉麟薄唇微動,似乎是要說什麼可又失了興趣。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日我便能將外公救出來了,也不用一直叨擾殿下您了,這樣說來我還真得感謝您呢……”

顧伊諾也幹脆倚在靠座上仰頭看向亭外的夜空。

“先前我可真是恨極你了,一個女子最珍貴的東西居然就被你那樣奪去了……”

“哦?那你現在還恨本皇子麼?”

墨玉麟微抬著眼看向一旁仰首看向夜空的女子。

“現在啊……我隻覺著能活著便是最珍貴的事情了,其餘的再計較又有何用?”

“何時如此通透了?”

“正是在經曆了這些之後才恍然發覺,這世道隻教會女子如何溫順賢良,卻沒教會女子在遭受非議與詰難甚至是誣陷與絕望時該如何自救……”

“若是日後遇人不淑又該如何,難到又是該白白蒙受屈辱任人宰割……”

“頭一回聽人說這些話。”

大多女子似乎都選擇了默默忍受,很少有人敢對著別人講出來,更多的是怕被人說失了作為女子的本分。

“也隻是難得的有感而發罷了。”

顧伊諾笑笑,繼續望著天上的星空。

“我聽說邊塞的星星比京城的還要多,也絢爛不少。殿下常年在邊關一定也是天天能瞧見吧?”

“哪裏有什麼絢爛不絢爛的,不過都是同一片天而已。”

墨玉麟睜眼順著顧伊諾的目光望去,的確隻是同一片天而已,不同的是風中混含的風沙,還有大漠獨特的蒼涼曠遠。

“想看看大漠嗎?”

顧伊諾從未出過遠門,沒有遭遇這些事情之前她一直循規蹈矩地活著,甚至還可能嫁與先前棄她而去的那個無用之人,過上相夫教子的生活,一輩子束縛在這京中。

“想。”

如果可以,她期望能夠去到京城之外的地方領略這四方的風土與人情,找尋到自己真正的棲身之處。

“殿下能否同我講講大漠?”

“在那裏,你可以瞧見滿無天際的風沙,若不是見過荒漠之外的景象,你可能真的以為就算是在天地相接處也都會是遍地黃沙。”